谁的暴利
“暴利心态导致了整个产业链的畸形。比如,这件衣服100块钱成本卖1200,于是很多人跟着这么做。其实服装本身是个低平台的产业。”
“只要人类还穿衣服,还在生产服装,就不可能没有库存。”百川一代服饰的业务员周吉祥,差不多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向记者解释库存产生的原因。这位87年生的年轻人来自长沙,和他那位湖南同乡夏华相一样,在几百上千家企业看过尾货。
“企业处理库存,首先是在自己的店里打折卖,卖不完就甩给我们或者捐赠给边远地区,再处理不完就销毁。”周吉祥说,欧洲的奢侈品品牌也是这么干的。
我们在中学的教科书上,读到了资本家在经济危机中把以百万加仑计的牛奶倒进阴沟的内容。这是否代表了资本主义的罪恶值得商榷—因为牛奶可能过期了。至于服装,其实是会过期的,“在仓库放了超过两年的服装,多少会发霉,穿上去线都可能崩掉。”周吉祥说。
我们至今没有获得哪家企业公开在销毁服装的消息,勤俭起家的中国服装商人的道德水准也大概高于那种过剩资本主义时代的美国商人。不管怎样,对中国服装业来说,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在石井锦东国际服装城,记者见到了周吉祥的老板、百川一代服饰的总经理廖亮中。据陈付阳介绍,在成人装领域,廖亮中是石井的大户。在等待廖亮中的那天下午,记者看到了服装城里穿梭的“百川一代客户服务车”,以及很多家“百川系”服装店,愈加相信陈付旺关于“廖是服装城的大股东”的说法。当天,百川的一个档口正在以一折到一点五折的价格卖“国际品牌”DEVIDERO和BULL。按廖亮中的规划,锦东服装城要做成一家奥特莱斯,而不仅仅是卖邋邋遢遢尾货的地方。
42岁的廖亮中来自广东梅州,服装打版师出身,1992年在广州开过服装厂,随后在广州的黄埔、东山口开过很多家专门卖库存货的零售店。2000年以后,他也加入了石井的库存帮。
对于服装的高库存,他另有一番见解:“中国的服装企业在历史上有暴利,吸引了很多人去追逐。暴利心态导致了整个产业链的畸形。比如,这件衣服100元成本他卖1200元,还卖成了。于是很多人就跟着这么做,其实服装本身是个低平台的产业。”
为了卖高价,服装企业都纷纷往高端商场挤,但高端商场见谁都要砍一刀,“商场扣点28%。就算是一线品牌,都要走很多关系。比如,你在广东要进一线商场,就必须找对几个人,给个50万元、100万元才能进去。这些花销都摊到成本上去了,价格自然就扭曲了。”
即使是街店,前几年租金也是异乎寻常的高,“东山口、黄浦一带的商业街,铺面租金都是天价。一个月下来,几间店铺就赚万把块钱,可如果我不干了,把店转租给别人,可以收到八九万元租金。”尤其在2002年以后,运动品牌迅速崛起时,全国各地商业街的店租更是扶摇直上。运动品牌对这笔成本早就难堪重负,没上市的公司支撑不住,即使上市了的公司,现在也不行了。因为经济低迷,消费规模也小了很多。
高昂的渠道成本加上消费的低迷,直接导致了服装行业的快速下滑,“据我所知,一二线品牌的动销率不到50%,甚至有些人的动销率不到30%。这样一来,市场就完蛋了。所以,我们想做一个奥特莱斯,走量的同时追求合理的利润。”这个设想正在变成现实,现在廖亮中的一处楼上楼下400平米的店铺,一天能卖两三万块钱,好的时候四五万块钱,而店租一个月只有万把块钱。“这好过花5万块钱在繁华地段去租一个店。我的主业是批发,但现在零售都可以支撑我的开销。”此外,百川一代和其他服装企业不同的是,流程简单,没有那么多附加环节的开支。
廖亮中认为,服装行业的暴利时代应该终结。“那些上市公司曾经是高利润啊。我们的利润率只有30%,而他们曾经有300%的利润。”今天的巨量库存不过是为当年的暴利付出的代价。
要消化服装业的巨量库存,靠专卖店里慢悠悠地打折销售,或者工厂店里的特卖显然是不够的,而寄希望于电商则更不现实,“库存货往往款式多而单款量少,而且,我们要求很高的周转率,把一件件不值多少钱的东西,分类整理、拍照,然后雇很多人挂到网上去卖,是不划算的。”
在很大程度上,石井镇是服装库存最后的去向。然而,即使到了石井,库存也还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像廖亮中、陈付阳、夏华相他们,是库存市场的*个层级,接下还有找他们几千几万、几十万地打货的全国各地库存分销商。谁也没法保证石井库存能完全被消化,“我们现在非常谨慎,因为我们也有库存。今年上半年,我收了一百多万件衣服,到现在还有15%没卖掉,这对我们来说是很不正常的。”廖亮中说。
【本文由投资界合作伙伴创业家授权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editor@zero2ipo.com.cn)投资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