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3月28日,26年前,北京。
哈德门饭店232房,年近半百的王光兴,兴奋的像个孩子。
这一天,是椰树牌椰汁在北京召开尝评大会的日子,熬过1000多个失眠的夜晚,面色憔悴王光兴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你可能并不知道王光兴,但你一定喝过椰树牌椰汁。它拿牛皮藓广告一样的大字打出来的口号真不是在吹牛逼,反正,这么多年说起来,谁也找不出比椰树更好喝的椰汁。
这个老头敢啃硬骨头,20万的厂亏成只剩2万块,他临危受命,在年近半百的时候上演了一出单枪匹马铁腕救厂的大戏。
这个老头偏偏又特别倔,受尽委屈,寒过心,差点被“拎”进监狱,他说“一把钢钉放到嘴里,也得用力去咬”,70多岁的依然守在小岛椰树厂里。
椰树椰汁的包装确实丑,丑到简直就是活像一个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拿着这样一瓶饮料上街,仿佛带着会移动的弹幕……土到掉渣的包装下,几十年就好那一口的椰汁里,是一个老人穷尽半生的心力。
揪心的童年,
摔打出的性格。
就像现在BAT三巨头里的,百度、腾讯和阿里巴巴一样,上个世纪改革开放那会儿也有个民族企业三巨头,乐百氏何伯权,哇哈哈宗庆后,还有椰树椰汁王光兴。
而缔造这种美味的背后,是王光兴不太美好的童年。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劫数,王光兴很小的时候,父亲突然去世,把三姐弟三个人全丢给了没有收入来源的妻子。
王光兴的妈妈为了照顾三个孩子,只能四处接零活,靠卖旧衣服维持家里的生计,经常很晚还回不了家,每天晚上9点,姐弟三个才能和母亲围坐在桌子前凑合着吃口剩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光兴中学毕业没多久就做了个决定,辍学。17岁那年,王光兴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一个人跑到海口罐头厂报名当临时工。
当年,这个罐头厂相当了得,70年代中期的时候年利润就高达300多万,是海口政府的宝贝疙瘩,只要政府一发话,全厂嗷呜叫着往上冲,在文革和饥荒的时候没少出力。
厂长一开始对这个17岁的毛头小子并没有留意,就放他在厂里每天搞宣传,办板报、印报纸。可从小摸爬滚打出的性格,让王光兴不仅能吃苦,还特别有眼力价,每次干完自己的活,他立马就跑到车间,帮着工友刨菠萝,运材料,做杂工。
就这么干了半年,厂长看到这个勤快的小伙子天天忙的满场飞,就把他调到办公室当文书,可他却认为作为一名工人,不能离开车间,撸起袖子又跑到生产线上帮忙。
1982年,王光兴40岁出头,被调到海口饮料厂当厂长,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这个工厂送给新厂长的*份见面礼你可能想都想不到——仓库里800多吨怎么也卖不出去的酒。
王光兴咬了咬牙,不信东风唤不回。
偌大的仓库积压了800多吨酒,企业半停产,人人都吃惯了大锅饭,心急得火烧火燎,王光兴也急得整夜睡不着。
这天,他来到毫无生气的仓库,抹掉酒瓶上的尘垢,闻到红枣酒的香味时,王光兴的心绞着劲的疼,这样好的酒卖不出去,到底因为什么?
美工出身的他,决定换个包装,“马配金鞍,酒上红装,我就用大红灯笼的喜气洋洋,打开老百姓的心理需求。”没想到,才一年,饮料厂就扭亏为盈,盈利100多万元。
可这时候,他之前工作过20年、当年叱咤风云,拥有3000名员工的海口罐头厂,却也扛不住市场的变化,从1981年开始连年亏损,连换了4任厂长也无力回天,720万的家产败得只剩两万。
最后一任厂长实在是扛不住手里的大旗,也不忍心罐头厂就在自己手里倒闭了,于是,请回了“救火队长”王光兴,别说,王光兴确实有魄力,一到罐头厂就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把火:六亲不认,挖毒瘤。
在就职的*次职工大会上,他先开除几个最难管理的工人。8天后,厂里公布开除了3人,其中一个还是他老同学的孩子。
第二把火:改体制,把权放下去。
他宣布工厂要大解体,由一个厂分成9个分厂,各自适应市场,找活路。
第三把火:控制成本,打碎铁饭碗。
菠萝罐头加工每年只有4个月的生产期,其他月份闲着,王光兴下了决定,砍断皇粮,停产停工期间只发50%工资。
王光兴的这一系列改革,在整个罐头厂炸开了锅,一时间,职工不理解,告状信一封接一封雪片似的到了市里省里,还不算口头的,改革阻力大得难以想象。500名工人撂下话,“他不给饭我们吃,我们也不能让他舒服!”
于是堂堂一个厂长,为了躲开路上堵他的工人,下班就缩在在办公室,等所有人走才走,他的妻子实在受不了,逼他写辞职书,儿子上学路上听到的全是对爸爸的谩骂,也劝王光兴干脆别当这个厂长了。
但彻底伤透王光兴的是,1987年落选海口市人大代表的原因,是谣言说他作风不正,想捞一把。“我无助地淋在大雨里对自己发问,我还招架得住吗?改革带来了这么多侮辱,对改革者的打击,难道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吗?”
王光兴从小打磨出来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他不信邪,他展开全场厂大会,跟这500名工人对话。
“要让工人活,首先要让工厂活,从今天起,我跟大家一样,也不领全额工资,直到脱困!要么,我们就跟沈阳防爆器械厂一样破产,大家各走各的路!”职工的心那时被说透亮了。
结果,王光兴到任的头一年,罐头厂减少亏损300万元,两年之后,赢利240万元。
只有初中文凭的罐头厂临时工,
完成了世界范围内
几十年没能攻克下的课题。
但王光兴比谁都清楚,仅仅从管理和体制下手根本不够,要想活,必须产品创新。
这时,偶然间专家的一句话让王光兴醍醐灌顶,“只有利用当地资源优势,带动热带水果种植业发展,50万果农才能脱贫。”
什么是海南特色?当然是椰子!可虽然海南椰子产量达到每年9千吨,除了直接吃,主要就是制作成椰子糖、椰角、椰片等耐放的传统食品。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椰子汁的保鲜是个老大难。因为椰汁在运输过程中,很容易污染,放置时间稍微一长就会变质。
所以,当时市场上有的椰子汁全是采用香精勾兑。
要么说王光兴感啃硬骨头呢,他决定罐头厂从做菠萝罐头转型到做椰汁。但椰汁有一个世界范围内几十年都没攻下的难题——油水分离技术。
这时候,被骂抠到家的王光兴突然不抠了,他大手一挥,“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吃草,椰汁研制成功给纯利润的3%—5%的奖励。”什么概念,如果盈利100万,最少也有3万元的奖励。要知道,国家的重大发明人的奖金才1万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下冒出了20多个科技人才。只有初中文凭的老头子,带着一群中专技术工人,用了8个月时间,383次试验,终于突破油水分离技术,成功研制出椰树牌生榨椰子汁。
1988年,不加任何防腐剂的天然椰汁诞生。
结果椰汁大卖。火到什么程度呢?光是倒卖购买券的黄牛,每天都能赚到500多块,很多三亚的百姓更是通宵达旦到海口排队抢购。
1989年,海口罐头厂就实行盈利150万。
到了1994年椰树牌椰汁在全国饮料企业中销量*,当时的订单都排到了3年之后。
2014年,椰树集团产值突破44亿。椰树牌椰汁独领风骚28年。
写在最后:
创哥写过很多创业故事,椰树的成功也许显得很老套。一个快倒闭的国企,一个彪悍的领导人,一系列破釜沉舟的改革,最后凭借先入为主的优势,成为椰汁行业的龙头企业。
这次又写回椰树,是椰树最近真的被骂的有点惨,他见证了改革开放全过程,可是和很多老牌国企一样,它还保留着个人崇拜和斗争传统的烙印,甚至广告有些低俗,难登大雅之堂,包装也被吐槽这个牌子的设计师,一定帮老板挡过原子弹……
可是,每年的开年红大会,椰树依旧会邀请元老职工,回到土气的工厂门口,一起见证这个企业的兴荣。
土掉牙的老国货飞跃鞋,被法国公司收购后成了潮流,发展成了一种文化,我们嘲笑诟病的设计,或许在旁人眼里是不一样的别致。就冲他不加香精也不加防腐剂,这么多年配料就是水和糖,我也愿意就着牛皮癣一般土到掉渣的包装再多喝一口。
——都七八十岁了,年轻人在想什么,你能知道吗?
——我一把年纪了,如果为了钱,我做了,早发了,可我没有,我*的心愿只想让企业能百年发展下去。
俗气质朴的包装下,
这口几十年味道不变的椰汁里,
也是一个老人穷尽半生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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