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李伟开了个玩笑。
2016年12月,某巨头公司和李伟的公司商定了入股事宜,将投资超过1亿元。某巨头的投资意向非常强,李伟公司所做的人工智能方向是对方重点布局的赛道。不过,巨头公司的条款有点苛刻,虽然不要求业绩对赌,但要求各种否决权;李伟知道,该巨头公司对所有被投创业公司都要求类似的否决权,但心里不是滋味,想抗争一下,所以对推动投资协议的最终签字不是十分积极。
与此同时,李伟的公司的内部年会将在2017年1月中旬按期举行。尽管公司账上的钱不算宽裕,但因为融资看起来进展顺利,李伟公司的内部年会按照相对较高的标准在筹办,一是创业以来还未正式办过内部年会,二是期望通过内部年会凝聚气势,为2017年造势。李伟知道,相比谈使命愿景,公司底层员工的信心更多是来自于这种看得见的形式或仪式。
在内部年会召开的前两天,李伟接到了巨头公司负责对接李伟公司的投资人的电话,对方告诉李伟投资的事情要往后延,甚至有可能会取消,因为该巨头公司的另外一个投资团队已经和一家与李伟公司相似、但规模更大的公司达成了投资意向。
李伟一下子丧失了所有主动权和信心,除了心里咒骂巨头公司外,没其它任何办法。公司不至于一下子资金链断裂,但若要重新开启融资,又得耗费几个月的时间;而且,之前为了表达对巨头公司的诚意,李伟把几家有意向的VC机构直接拒掉了。
当公司其它人还处在公司马上将融资的好状态时,李伟却像掉进了冰窖。为了不影响团队的心态,李伟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大家,哪怕是公司副总裁以上的核心团队。公司内部年会,照样热热闹闹地办;本来准备了很多慷慨激昂的讲话内容,被李伟临时给去掉了。内部年会上,李伟只讲了20分钟的年度简单总结,然后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团队表演的节目。内部年会的氛围很好,李伟却如梦游一般。
2017年1月底开始的鸡年春节,是李伟35岁以来最难过的一次;按原先的计划,春节期间李伟和家人从上海飞到了三亚度假,但李伟丝毫没有旅游的心思,以前天天更新朋友圈的李伟在三亚期间没有发一张照片。
巨头公司的意向越来越淡,听起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李伟认真算了笔账,算上1月份几乎没有业绩产出,2月份还需要给团队发年终奖,公司账上剩下的钱不足6个月。而重新开始融资,按一般的节奏,有可能融资未到,公司资金链已断。李伟知道,资本方从来不会雪中送炭,公司越是缺钱,越是被压价。
春节在三亚期间,李伟下了一个狠心的决定;2017年2月春节后上班,李伟的公司*时间裁掉了40%的人。3个月后,李伟的公司以更低的估值、更苛刻的条款拿了那家巨头公司的钱,勉强活了下来。
创业三年以来,这是张剑*次回湖北老家过年。
创业前,张剑的人生算得上顺利。2004年,张剑从湖北省孝感高中毕业,理科成绩不错的他如愿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2008年本科毕业后进入清华大学读研。之后,进入了某国外大公司在北京设立的研究院,做机器学习类的研究工作。
尽管父母对自己所读的专业、所从事的工作并不了解。在父母眼里,张剑一直成绩很好、是他们的骄傲;在亲朋好友面前,父母从不吝惜对自己儿子的夸赞。张剑苦笑,但理解父母,加上自己的收入确实还可以,每次过年回家对亲朋好友都尽量大方一些。
2014年开始,张剑所在的研究院,一大批人开始跳出去创业。张剑相对保守,加上工作时间不长,不敢轻易变动。到了2015年,资本市场疯了,原来的同事一个个获得了动辄数千万元的VC融资;更令张剑心动的是,几家VC机构承诺,只要张剑出来创业,他们立马打钱。
张剑是在2015年6月出来创业的,做的是企业服务里面的大数据方向;VC机构没有骗他,天使轮张剑的公司拿了将近1500万元。张剑赶上了好时候,但同时也是不好的时候。好时候指的是,在2015年6月资本市场非常火热,拿钱相对容易;不好的是,资本泡沫也处在了破灭的边缘。
张剑的公司服务O2O创业公司,解决O2O类公司普遍在数据运营方面能力不足的问题。痛苦的是,随着O2O类公司在2015年下半年后大批死亡,张剑的公司前半年攒下的客户也自然流失了大半。到2016年2月猴年春节时,张剑的公司账上的资金只够给员工发3个月的薪资。
苦闷的张剑春节没有回家,几天都待在公司思考未来的方向,但告诉父母的是公司管理团队组团去国外旅游。不回家、不告诉实情,一是怕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家人,二是没法像以前那样有足够的钱大方。创业前,张剑的各项收入加起来有70万/年;创业后,年收入不到20万元。按照行规,作为天使阶段的创业公司,创始人拿将近20万的年薪不算低。2016年的春节假期,张剑吃了七天的麦当劳+肯德基。
按照投资方的建议,张剑的公司转型为传统企业客户提供服务。理工男出身的张剑并不擅长和非科技互联网人士打交道,投资方介绍了一个阿里中供出身的商务负责人作为公司的COO。做了几个传统企业客户的项目后,公司从死亡边缘走了回来。2016年9月,张剑的公司获得了A轮3000万元的融资。
2017年1月底的鸡年春节,张剑也没有回老家。A轮融资后,张剑和COO在关于公司的方向上发生了分歧。张剑认为应该加强技术产品,COO认为要大规模扩大商务和销售。如果资源充分,技术产品、商务销售都应该重视,但资源不足两者只能取一,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春节期间,张剑和COO在公司争吵的结果是,商量好了后者离开的条件。
COO离开后,张剑的公司重建了商务体系,业绩直到2017年8月份才恢复。2017年底,公司人员规模40余人,和两年前公司的人员规模一样。投资方对张剑的公司的发展速度表达了不满,但张剑认为公司活下去更重要。经过了两年半的创业,张剑看淡了很多,创业和做生意没有太大区别,能做做生意也挺好。
2018年2月狗年春节,想开了的张剑回到了湖北孝感的老家过年。
在江西老家,王军被认为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人。以前每年春节都回老家过年,但2018年春节王军决定留在深圳。
王军的公司做整合营销,公司在2015年挂上了“新三板”;严格意义上来说,“新三板”不是IPO,但老家所在的县把他当做该县*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进行宣传。2016年2月猴年春节回老家时,王军被县长接待,之后很快王军被选为了县政协委员。王军并不排斥这类虚的东西,尽管自己在深圳创业,但自己的父母和亲戚在老家,有一个老家的半官方职位,无形之中能帮上家里人。
有好的一面,自然也会有差的一面。深圳是王军老家的人打工或出差的*城市,经常有老家的人通过各种关系找到王军,少不了要帮老乡介绍工作及接待来自老家的政府人士。一年下来,给几十个老乡介绍工作、招待几十次老家政府人士,成了王军难易推卸的工作。老乡们把王军当成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县里要出一本反映老家人在外地创业的书,王军被架上去了,不得已赞助了15万;村里修族谱,王军也赞助了10万。
深圳这个城市,光A股上市公司就有将近300家;而王军的公司虽然挂上了“新三板”,但公司其实只有100余人,年收入3000多万元,远不是大公司。在挂“新三板”之前,王军的公司每年还有大几百万的利润,挂上去以后,为了合规和缴纳各种费用,每年减到只剩200万左右的利润。而期待的募资,迟迟没能实现;作为创始人兼大股东,王军只有名义上的身价。
2017年鸡年春节王军回老家期间,县里面提了更多的请求,比如希望王军能够帮忙牵线认识各大电商公司负责人,助力老家搞农村电商;比如希望对接一下外面的优质教育资源,帮助老家在教育上取得进步;比如是否认识深圳东莞一带的企业,在向内地做产业转移时,介绍给老家的政府……
2017年6月,王军主动把公司从“新三板”摘了牌;2018年狗年春节前,王军决定让父母来深圳,一起在深圳过年。
2016年6月,张强卖掉了自己创立的公司。在外界看来,他“上岸”了。
张强的公司做的是大数据营销,年收入有1亿多,年利润2000万;某陷入增长瓶颈的上市公司,以估值6亿的价格对张强的公司进行了收购。张强是抱着养小孩的心态创业,公司大了,迟早要送出去;另外,见了太多公司的生生死死,能卖掉也不错。
但卖掉公司,和外界想得有点不一样,一是根据协议,除了少部分现金外,收购金额绝大多数是以上市公司的股票体现;二是,张强持有的上市公司的股票需要锁定3年。此外,上市公司进行收购时,对被收购的对象是有要求的,对张强的公司也不例外。上市公司要求被收购后的未来三年,张强的公司累计利润不低于1亿元。
被收购前,张强是为理想奋斗;被收购后,张强变成了为钱奋斗,打击接踵而来。从被收购的那一刻,张强的公司的氛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团队那种创业公司的拼搏狠劲突然没有了。在很多员工看来,背靠上市公司,从此公司生死无忧。张强发现,突然间他和员工成了对立关系:他期待大家继续保持奋斗精神,团队认为已经过了这样的阶段;他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艰苦和节俭的风格,而团队内心期待着已经“上岸”套现的张强发钱。
2016年12月底进行全年业绩盘点时,相比2015年业绩有稳定增长,但利润却有下滑。为了节省开支,张强取消了2017年春节前的内部年会;按照之前和各部门负责人的约定,业绩未完成取消年终奖,当张强提到真的要实施的时候,几个部门负责人在春节前就提交了离职信,暗示希望套点现离开的副总裁也有好几个。
上市公司的收购协议里面,对核心团队的离开有限定。但张强知道,虽然被外界和员工称为“上岸者”,但公司谁都可以离开,只有他走不了。2017年的鸡年春节期间,所有见着张强的亲朋好友都恭喜张强,所有人都知道他“成功上岸”了。
疲于应对,张强提前结束了休假,大年初五回到了办公室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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