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下午,武汉市人民政府宣布,即日起,合规校外培训机构可在自查自评的基础上,向办学所在区教育行政部门申请线下复课,经区疫情防控指挥部评估认定通过后,允许正式线下复课,时间不早于7月10日。
7月10日,武汉市教育局在其官网公布了江岸区、江汉区和硚口区242家校外教培机构的复课名单。
消息传来,武汉不少教培机构的校长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停摆半年有余的武汉教培业在经历了至暗时刻后,好像迎来了曙光。
“以前看周星驰的《喜剧*》,有个情节印象特别深。男主角尹天仇坐在海滩边对着夜色发愣,幻想着朝阳升起、也幻想着自己未来的样子。可天黑得久了,快亮的时候,我又有点焦虑。”武汉一家创意写作培训机构的校长林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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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何时复课仍是未知数
江东是一家美术机构的校长,疫情发生前他的学校里有40多个孩子,5个辅导老师。
事业停摆半年多,江东不愿意整日在家与妻子小心翼翼地相处,基本上按照以前工作的时间出门、回家,白天的时候他愿意在小区的亭子里看书。
教育部发布停课不停学的通告后,大型教培机构迅速将课堂转移至线上。江东也开始摸索线上授课,但效果并不理想。据江东称,5个多月的时间很多老客户不愿意网上销课,即便2:1进行课程兑换,复课率也不到50%,而且没有一个新增学员。
疫情早期,购置设备困难,不少老师手边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对于像美术、机器人、舞蹈等课程来说,练习器材、学习氛围、线下师生间的即时互动对于孩子能否高效理解所学至关重要。仅靠着屏幕前老师的语言,不少孩子和家长只能大眼瞪小眼。
“现在,部分家长和孩子倒是适应了线上授课,但大多朝着补习文化课的方向去了,我们这些非刚需的课程,只能暂缓。”
销课情况不理想,有两个老师已经离职,江东一下子就损失了将近一半的战力。
在得知武汉线下教培机构快要复课的时候,江东正坐在小区的亭子里看《迷茫时代的明白人》。
“我当时对自己说,时运都会变,我也该触底反弹了吧!”
江东的美术机构是有办学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他首先要按照《武汉市校外培训机构线下复课标准》11条和《武汉市校外培训机构线下复课工作指南》30条进行自查;自查完成后,他就可以向办学所在区教育行政部门提交线下复课的书面申请和相关资料;经过有关部门的评估认定,再由区教育部门统一在官网公式复课机构名单;最后一切就绪,江东还要在他的美术机构里公示疫情防控责任承诺书。
“我是7月5号递交的材料,目前暂时没收到消息,什么时候接受评估验收还不知道。递交材料的培训机构有那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江东的声音低低的,没有那天在亭子里说“触底反弹”时音量高。
7月10日,武汉市教育局在其官网公布了江岸区、江汉区和硚口区242家校外教培机构的复课名单。据有关人士透露,有些校外培训机构虽然已通过审批认定,但由于涉及到课程备课、联系生源等原因,真正复课还要等到8月初。此外,分析242家复课名单可以发现,复课机构中绝大多数为小初高的学科辅导,艺术文化类在复课机构的总数中所占比例较小。
“家长还是更多关注孩子的语数外学习成绩,我们搞艺术培训的,目前来看,还需要再缓缓。不过,我还算好的,有的机构之前证件不全,现在得先补办证件,他们什么时候能合法合规地复课,更没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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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疫情偷走的暑假
以往的暑假是招生旺季。对于初高中的学生来说,家长会选择在这段时间给他们查漏补缺,以备正式开学的时候或一鸣惊人或跟上进度;对于教培机构来说,暑假是招生的“黄金季节”,这个时期的招生往往能决定一年的学生人数和营收总额。
有5年初高中文化课辅导经验的韩泽告诉鲸媒体,不少学生就是借助暑假实现“蜕变”的,尤其是高二升高三的学生。“一般来说,高二就把整个高中时期的知识学完了,在暑假这段关键时期进行闭关静心修炼很有可能打通‘任督二脉’,内化知识,把所学盘活。”
家长自然不会错过暑假,韩泽说往年暑假几乎每天都会有家长主动来学校咨询报班,暑假的营收几乎可以占到一年营收的一半,而且对于学生来说,只要辅导效果还可以,学生基本上下一年的课都会在这边上,续课率非常高。
但今年的暑假时长却被疫情偷走了大半。
武汉初中非毕业年级,7月5日休假,8月10日返校复学,8月30日又结束。
武汉高中非毕业年级,7月10日后复学至7月31日,再放假。
原本完整的暑假时间被疫情切得“有零有整”,学生和家长没适应假期节奏,校外线下的辅导机构也措手不及。
前几天韩泽和K12教培机构同行们见了次面,大家讨论了今年暑假的招生形势。今年的假期节奏被疫情打乱,学生们暑期太短,辅导排课都需要重新安排,这么短的时间家长一方面有可能不考虑补习班,另一方面辅导的效果也难保证,会影响学校教学。而且疫情的问题也没有完全解决,家长会不会一放暑假马上送孩子来补习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谈及秋季开学的招生情况,韩泽的语气中有了几分乐观。
“我这两天接了十多个老学员家长的电话,都在问我秋季的课程安排。秋季学年,我不奢求扩大招生规模,只希望能把老学员都尽量留住,把存量做好,至于增量能有多少,还是得看运气。”
韩泽告诉鲸媒体,虽说现在评估还没有通过,但他还是和同事们在认真备课,等到评估通过后,就可以马上复课。
“前两天有个学生经过我们门口,虽然戴着口罩,但我认出她来了。她朝我挥挥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还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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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压力下的负重前行
在武汉一个教培机构的校长微信群里,除了日常的工作,他们讨论最多的是兼职。有千里迢迢赶去浙江义乌批发小商品回武汉卖的,有去拖了一车瓜在街头摆摊儿的,有做游戏代练帮别人上分的,有卖新疆干果的,还有自己在家做炸串儿和鸭脖子送外卖的。
在他们肩头压着的,是成本这座大山。
有的小机构去年年末“入局”教育行业,盘算着在年后施展一番。加盟费、房租、装修、物品购置、水电、招老师员工这些成本都投入进去了,还没来得及招生就碰上了疫情。
装修一新的屋子里,资金流紧张、对未来的担忧、对个人时运的无奈与自嘲化作回音,不断地在冷清的房间里回荡。
“投进去的资金连个‘响儿’都没听见,扔块石头还能溅起水花呢。没办法,运气不好。”张萌在去年年底租下了一个二层门头,开了一家围棋培训学校,前后各种开支加起来将近15万。被疫情打得措手不及的她,因为有亲戚在新疆工作,索性卖起了新疆干果,以此来贴补自己的围棋学校,每天也有七八十的收入。张萌自己也知道,这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教育培训与信任是绑定在一起的,家长只有了解了情况,心里有底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与开办多年的机构不同,张萌这种新学校还未在区域内建立起品牌信任和口碑,生源规模自然得不到保证。但即使是获得了家长认可的老学校,在未来的发展中也面临了太多未知。
林丰的创意写作培训学校开了两年,在区域内小有名气,但谈及成本压力,他也是语气沉重。
“前半辈子的钱全投进去了,未来的招生情况也不清楚,今年不确定性因素太大。我是很想继续做下去,但怕坚持下去是一场空。”
林丰告诉鲸媒体,他所在的群里每天都会有教培机构的校长转让机构和学生的广告。
“学科辅导、全脑开发、舞蹈、主持人、模特、编程……几乎所有品类的机构都有在转让的,有不少连同机构和学生一并转让。有一家美术机构的校长我印象特别深。他那真是‘挤牙膏’式转让,今天卖画板、明天卖桌椅板凳,后天清仓颜料。他告诉我,他就一点点扛,咬着牙挺,那种感觉我能体会到。”
“我很喜欢周星驰的《喜剧*》,我还记得尹天仇对着海大喊,‘努力’!‘奋斗’!我知道大家现在都不容易,但是选择教育行业的人,多少都有育人的初心,我们也算是有点理想主义的人。”
大机构凭借多年的积累勉强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但在疫情这片汪洋中又有多少小舟被浪潮吞噬。风雨飘摇过后,行业将重新洗牌。是强者恒强,还是弱者愈弱;是大机构减弱了统治力,还是小机构借新机遇崛起。
疫情让武汉这座城市按下暂停键。当外面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时,还在活动着的,是望向窗外渴望未来的眼神,是相信疫去春来的有力心跳。
武汉教培业在经历了至暗时刻后,开始了全新的征程。
现在的复课之路可能略显波折,很多人期待着的那支酣畅淋漓的祝酒歌还未唱起。此时此刻,或许还有人在顶着烈日排队递交材料、还有人坐在自己的学校里等待审批、甚至还有人在考虑是否要坚持下去。
但当翻阅黑夜,穿过阴霾,阳光所至,定是万物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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