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看中国综艺吗？

是时候谈谈综艺出海问题了。2018年，优酷的《这！就是灌篮》在戛纳电视节上作为首档原创国综被福克斯集团买下模式版权，成为当年乃至其后几年被反复提及的国综出海标杆。

时间来到2021年，戛纳电视节的“Wisdom in China”环节采取节目模式片花+制作人阐述形式，向全球机构推荐中国原创节目模式。东方卫视的《我们的歌》《神奇公司在哪里》《追光吧哥哥》、腾讯视频的《演员请就位》《脱口秀大会》、湖南卫视的《一键倾心》6部节目作为主展内容，静待海外公司青睐。

这些还都是产业上游层面，真正令我们普通观众感受强烈的，是越来越“国际化”的选秀。去年《青你2》《创3》因外国导师及选手在海外拿下几百个热搜，让制作方看到了通过“人才引进”实现内容出海的广阔前景。

今年国际化进程进一步加速。昨夜（4月24日）《创造营2021》成团，成团夜犹如汉语水平考试现场，硬糖君从未如此希望直播节目能配字幕。想必在HelloTalk同步追星的樱花妹，亦有此感。新团INTO1拥有高达五名外国人成员，几乎占去一半，这还不包括美籍中国人。

喜者赞其国际气象，恶者怨其偏心友邦。一时间，搞选秀竟然还搞出了民族情绪。

“解放利路修运动”

从《创1》到《创4》，海外学员无论实力还是海外讨论度都很亮眼。腾讯视频的出海野心显然也并不局限于亚洲，而是希望通过海外学员将节目影响力在世界范围逐步扩大。

欧美市场一向难以攻破，东欧则成为国综出海的新选择。自苏联解体后，东欧国家娱乐产业陷入停滞，当地年轻人深受K-pop影响，看来似乎是东南亚之后又一优质出海目的地。这或许也是为何《创4》除了日本泰国选手外，还有两名俄罗斯选手及一名乌克兰选手。

我本将心向明月，明月奈何照沟渠。不想营业只想回家的俄罗斯选手利路修，被“笋丝”们你一块我一块，一路抬进总决赛。利老师的家乡俄罗斯，则掀起了一场“利路修解放运动”。

大概因为YouTube上俄罗斯博主的视频语速太快，又没字幕，目前国内搬运该内容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会有创粉来科普，称这只是俄罗斯一小撮想靠着利老师吸流量的网红所为。

实际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俄罗斯主流节目对利路修在中国的奇幻之旅关注度不高，仅有少数节目一语带过。而YouTube上，拥有253万名订阅者的博主русланусачев录制视频，称利路修是被“绑架的人质”，并发起#свободулелушу#（解放利路修）的hashtag，呼吁俄罗斯人民积极转发，解救可怜的俄国小伙子。

русланусачев的评论区，仅有少数人认为他有失公允，一些俄罗斯人义愤填膺，喊话俄罗斯政府解救打工人利老师。很快，俄罗斯媒体就跟进报道，认为节目为了流量和关注，强行留下利路修。

亚洲国家文化及背景相同，这种“为你好”的思维模式很容易互相理解。但苏联解体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俄国人对个人意志看得更重，难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在YouTube上探讨利路修的人不止русланусачев一个，在俄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博主、俄罗斯本地博主，都在持续讨论及跟进此事。就连硬糖君的俄语老师，一位年过五旬、居住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女士，都对利路修事件有所耳闻。

利路修的走红也影响着在中国发展的俄罗斯博主。近期几乎所有的俄罗斯Up主都表示，收到了许多私信，希望他们谈谈利路修。“这有什么可谈的”，多数博主委婉表示，他们对于有个同胞在中国另类走红的事情并不关心。

中俄审美同样存在差异，大多数俄国人的态度都是一面倒的“利路修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伙子，中国人太奇怪”。看来，跨越文化来理解彼此的梗和萌点，还真不容易。

如今，不想营业的利路修终于可以“下班”了，想来他的同胞也可以安心了。

模式出海，止步于“买”

从扩大国综影响力、将中国文化成功输出到海外国家这点来看，实现模式出海才是关键。

与内容出海相比，模式出海要更困难。对于海外公司而言，内容出海只需购买版权发行，而模式出海则是购买一档节目的骨架，再根据本土受众及文化，进行改造及制作。

2016年的上海电影节上，以色列电视台Keshet International总经理KerenShahar指出模式出海的关键——“我们如果想要输出节目，就需要找到广谱的乐趣。不仅在一个国家能够受到观众的共鸣，在其他的国家也能够受到观众的共鸣，在这一点能做到，才能走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节目可能国内收视表现并不优异，但因模式特别且具有普适性，就被选送到各大国际电视节。

比如开篇提到的几档选送戛纳节目：音综，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热门品类，《我们的歌》主打新老代际歌手同台，组队改编金曲并演绎；《一键倾心》则以年轻人离不开的手机作为关键介质。

演技类综艺一向在模式出海方面受海外公司欢迎，《演员请就位》在此前类似节目逻辑的基础上，加入导演选角、全影视化拍摄、行业幕后揭秘三组新概念；《神奇公司在哪里》加入直播带货思路，在疫情全球化之际倒也能为复工复产助一把力。

从数据看，全球综艺模式发行正处在低谷期。2018年全球发行至两个及以上国家的模式只有82个，比2017年同比降低了11%，创下了10年以来的历史新低，倒是衬托得中国综艺模式出海有种逆势而上的劲头。

不过，海外公司买得欢，并不意味着国综真正踏上了模式出海、文化输出之路。

从海外公司采买的国综模式类型来看，主要由四大类构成：音综、舞综、演技类及文化类。但硬糖君通过调查发现，大部分被采买的节目只停留在“买下”阶段，后续邀约、制作及招商则再无后文。

这倒也不难理解。国综起步较晚，发展至今不过30余年。加之国内观众基数大，再层出不穷的节目也能被庞大的人口所消化。海外国家综艺制作时间更长，且制作方内部竞争更激烈，有许多节目甚至直接在内部试映会上被砍，根本没有与观众见面的机会。

在其他国家模式发行呈现疲软的前提下，层出不穷的国综新模式，自然也成为海外公司采购的新对象。至于节目与本土适配性有多高，能否顺利进行改造，对于一些财大气粗的公司而言并不是大问题，先买下有潜力的节目模式，让别人无货可买才最重要。

虽说“买下”那一瞬间代表着资金到账，但节目模式被买下后，迟迟不进行本土化改造并播出，实际上对于国综扩大国际影响力意义不大。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购买模式一般是一季一买，也就是说模式出海是个长线生意。如果海外版播出效果亮眼，买家才会继续购买新一季的模式，止步于“买”则难以形成模式复购。

小国出大综？

与其他国家相比，国综从模式引进到模式出海的时间并不算久。这或许还要感谢当年广电那一纸“限模令”的功劳。

靠买进海外模式进行本土化改造，一度是国综安身立命的根本，也造成了大量海外模式充斥国综市场，本土综艺原创能力持续下降。

2016年，广电总局出台文件，严格限制模式引进，鼓励国内进行创新，提升原创模式研发、制作和输出的能力。新规大幅压缩了中国市场的综艺模式交易规模，倒也倒逼了国内原创综艺的成长。

湖南卫视创新研发中心主任罗昕坦言，虽然国综模式开始成为国际市场采买的新宠儿，但是国综模式出海尚处于起步阶段。

那么起步更早，且模式出海大获成功的国家，又有什么样的经验可供参考？日韩模式已经被分析过太多次，硬糖君想聊聊日韩以外那些模式输出大国。

言及综艺模式出海，绕不过北欧双子星丹麦与挪威。北欧模式受欢迎，主要是靠“脑洞”。能够先人一步所想，自然受到其他国家采买方的青睐。

作为模式出海大本营，双子星更注重综艺的实验性、先锋性。极地挑战、裸身相亲等以现在眼光来看都略显前卫的节目模式，十来年前甚至20年前便出现在这两个国家。

同样被称为“节目实验室”的还有模式出海始终位于前列的荷兰，荷兰虽小但输出了《好声音》《老大哥》《成交不成交》等大量节目模式。荷兰模式的成功，一是重内容，二是重维护。

荷兰的公共电视设立了“电视实验室”制度，定期播出各个机构提供的新节目样片，根据观众反馈来决定节目能否继续走下去。当节目模式卖出去后，荷兰方面会定期邀请不同国别购买了该节目的制片人开会，探讨节目怎样能做得更好，提升节目品牌长期含金量。

最值得我们学习和模仿的，其实是以色列模式。以色列的电视商业化历史比中国还要短，仅20多年，却一跃成为仅次于英国的全球第二大模式输出国，向其他国家输出了50多个节目模式，国综《一站到底》就是购买自以色列模式。

“在我们国家，人们的注意力很短暂。”简单直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成为以色列的综艺标准。

以色列方面将这套理论称为“先锋主流”，节目内核是主流的、大众的，但会以先锋、新颖的方式进行重新包装。这很好理解，大众主流的主题能够覆盖到最广的人群，而先锋新颖的形式则能*时间把人吸引住。

随着诸多娱乐手段的诞生，观众不再满足于“看”。早在几年前，以色列模式就已经在节目中加入不少跨屏互动内容，将观众变为节目中的一份子。

值得注意的是，因资金有限以色列模式往往没有烧钱的大场面和外景，而是通过引人入胜的人物和故事线做文章。这在模式出海方面恰恰是个优势，毕竟不是哪个国家都像英美一样财大气粗，综艺做出电影感，相对低成本制作的节目模式才更具国际竞争力。

但总而言之，不管是综艺出海还是国际男团，都是为了加强不同国家和民族之间的理解与共融。重建巴别塔，让文化、娱乐、帅哥成为新的世界语言，这才是我们所乐见的未来，才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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