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晚星了,现场永远窝藏你。
《漠河舞厅》走红大半个月后,柳爽在今天上线了《漠河舞厅·2022》。
这首爆红的原曲,是两年前柳爽和他的乐队在一个小区的居民楼里完成的。条件有限,歌曲的很多配器是用电脑软音源制作而成,这也是他这两年里的遗憾。
10月23日,柳爽搭上去菏泽的早班机,准备参加海报音乐节。在原定试音时间的前一小时,他接到通知——音乐节受疫情影响取消了。
回北京的路上,他在微博收到了歌迷的私信:《漠河舞厅》的现场live在抖音上火了!他刷了刷,没在意。他没有想到,第二天《漠河舞厅》在抖音的浏览量就破了一千万。随后几天,数据呈指数攀升,到11月13日这天,该话题在抖音已经播放近32亿次。
歌曲走红后,柳爽收到了许多关于“背后是否有资本的力量”的质疑,他心想:如果有资本力量,为什么不在去年6月歌曲发布时就做呢?
比起回应质疑,更当务之急的,是弥补当初的遗憾。他和更专业的制作人团队以及国际爱乐乐团合作,新编并实录了所有的弦乐及配器。能在两年内完成这件事,超出了团队所有人的想象。
写下《漠河舞厅》时,时柳爽成为歌手后最迷茫的一段时间。如果说在现场为更多人唱歌是他的入行初心,那么他曾在那一时期短暂地丢失了它。
现在,他让更多人看到了它。
路走慢点儿,挺好的
柳爽已经写故事很多年了。
2011年的《姥爷》,是他*次拿起吉他创作,短短90秒的demo在当年的人人网收获了近18亿点击量。但在记录这些时,他没想过要成为一名全职歌手。
毕业后,柳爽在上海获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的歌单常常循环着民谣歌曲,时不时去Livehouse和音乐节看看现场表演,继续用吉他创作demo。后来回忆起这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处理繁忙的工作,另一半则在做音乐创作。
这样的分裂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舞台改变了他。在MaoLive尧十三的演出时,他*次挤到了前排,站在那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全场。尧十三唱到《二嬢》的时候,麦架上挂了个锣,一束追光打在麦克风上,锣一晃一晃地,光也是闪一下飘了过去。
柳爽被这光迷住了,他想,如果有机会能在这个舞台上演一场该多啊,哪怕台下只有10个人呢。
为了站在舞台的灯光下,他认真考虑起了做音乐人这件事。
他开始整理demo,找乐队成员,然后遇到了陈鸿宇,来到了众乐纪。2018年,柳爽正式辞去稳定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全职歌手。2018年他已经小有名气,有了《莫妮卡》等热曲。
这一年的巡演,他把终点站定在了MaoLive。终于站到了尧十三当年的位置,但他那一刻想的是:这舞台的光,原来这么热啊。
辞职追梦的故事,被柳爽揉进歌曲里,也鼓励了不少听众。但在家里人看来,这只代表他的叛逆期来得太晚。
做巡演也并不总是快乐的。乐队的贝斯手兼着经纪人的工作,常常试音到一半就要去检票、卖周边;有的场次没什么观众,在柳爽投入地唱着一首悲伤的歌时,耳边都是摇骰子、吧台聊天的声音。“这个场景很讽刺,这种讽刺某种程度上会让我有一些失落,会击中你。”
年底,柳爽做出了停一停的决定。他决定去做采风,收拾心情出门走走,等哪天状态回来了,再带着作品回归舞台。漠河就是他12月漫长采风旅行的其中一站。
与摄影师朋友在街边闲逛的时,他好奇地拐进了街边一家不起眼的舞厅。一位独自起舞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跳得还挺带劲的哈。”他跟朋友说着说着,还跟在老人身后,悄悄地学了起来。调皮的举动被老人发现了,这才有了随后的攀谈。在不到5分钟的聊天里,知道了老人的妻子命丧于1987年那场大火,知道了他独自起舞的理由。
采风回来后不久,疫情爆发,他有将近8个月的独处时间。在这段时间,他创作出了《漠河舞厅》等歌曲,“归纳性音乐”的概念也在此时诞生。
2020年,柳爽接连发布了四张EP,在“星球”这一概念下,他根据情绪将音乐分为蓝、黄、红、灰四个章节,彼此不同又相互关联,最终“归纳”为一张专辑,《漠河舞厅》是表达哀伤的“蓝色星球”的开篇之作里。
他也开始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开始健身,规律作息,慢慢从失眠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也比歌迷们预期中更早地回归了现场。
对于爆红,柳爽有充分的警惕。歌曲走红后三天,他发了这么一条微博“别推了,可以了。再刷就变味儿了。路走慢点儿挺好的。”
父亲终于慢慢地接受了他的职业,甚至还跟着出谋划策了起来:“写一些像腾格尔那样,跟草原有关的歌吧!”
独立音乐,无需抗拒流量
回看《漠河舞厅》的走红,柳爽觉得是被无数个机缘巧合击中。
柳爽并不是一个外向到会和陌生人主动攀谈的人。如果那天不是张德全老人和蔼地主动攀谈,他不会知道那场大火和他遗憾离世的爱人。而如果没有这个真实的故事,歌曲或许也很难有这样的传播度。
在写词上,柳爽有自己的古怪逻辑,从当年小范围走红的《莫妮卡》到如今爆红的《漠河舞厅》,他都爱把事物拟人化,再让人拟物化。比如《漠河舞厅》开头,“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还有那句“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这看起来“不合逻辑”的后半句,也在这首歌走红后被反复引用。
没有发表的新歌,柳爽会在现场一次次地表演,根据现场反馈再做调整。平时,他也不会拒绝歌迷在现场的录像和拍摄。此次率先在抖音走红的片段,就来自歌迷的现场拍摄。
发布这段视频的,是一个叫“普及现场”的账号。博主从今年7月起就会陆续发布一些独立音乐人的现场,多数来自歌迷的投稿。“是因为有这帮人在,有人愿意去散播你的现场的视频,你的音乐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漠河舞厅》走红后,不少来采访的人都会问他是怎么被算法选中的,是因为有成熟的营销团队,还是有资本力量推动,这些问题都让他很无奈。“如果是资本的推动,为什么不在发歌那个月就推呢?这个走红就是所有要素缺一不可,没有这个故事不可,没有博主坚持不懈地推广独立音乐也不可,没有观众拍的视频更不可。”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一些对《漠河舞厅》编曲、旋律,包括作词的争议。
柳爽看了大量网友的激烈辩驳,总结了两种主要意见:*种认为歌词毫无逻辑可言,星星杀不了人,眼睛怎么还放火?宣扬暴力;第二种则认为背景故事确有感动,但歌词跟故事毫无关联,唱功做作,旋律是多首歌的杂交。
更有热心的网友,直接发来了自己的投稿建议:
对此,他在接受南都娱乐采访时曾无奈地说:“这种争议引发我关于音乐审美的思考,紧接而来的就是疑惑,想知道《漠河舞厅》在音乐审美食物链的哪一层呢?”在他的公众号里,他这样写道:我喜欢吃面,和你吃的鲍鱼,本质上都是为了存活,为了以悦己的方式存活。
在读大学时,柳爽也有过一心喜欢民谣,不喜欢“蛮荒的快歌”的阶段。但在自己做音乐后,他会在喜好各不同的乐队成员的推荐下,广泛涉猎。“我们鼓手喜欢Blackpink,吉他手喜欢OOR,我也会被他们推荐听一些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的日本和北欧的乐队。”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男歌手是谢霆锋,“谢霆锋年轻时候做的那几场演唱会,我会反反复复地看,那种很燥、很狂的演出方式也潜移默化地影响我。”在最近的两张专辑里,柳爽玩起了摇滚、说唱、复古disco……“自己的专辑就是要玩,玩起来就好了。”
在柳爽看来,独立音乐的环境正在越来越好。有《乐队的夏天》等综艺的带来新观众,也有数量众多的音乐节提供舞台,“在我上学的时候,音乐节还是个很小众的事情。”而随着平台不遗余力地扶持音乐人,版权意识也越来越强。
显然,这次的走红也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柳爽觉得,流量对独立音乐不是坏事,可以警惕,但无需抗拒。
“我觉得不管抖音、B站还是其他的平台,能够展示我们的地方就尽情展示。作品只有交出来被人听到,才有反馈,你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调整。”
网上流传的“网红音乐三大特点”,是“浪漫、梦幻、好蹦”。
据谷雨数据,2021年上半年音乐人出场次数排行,“网红乐队”回春丹以15次出场排在*,超过了*青年旅店、五条人。《艾蜜莉》是其走红的转折点,2020年底网易云音乐评论已近1万,今年被万茜翻唱后,更是在抖音上掀起翻唱热。不少人对这首歌留下了“好蹦”的评价。
柳爽觉得,“好蹦”能成为一项重要评价,也得益于近些年来音乐现场的蓬勃发展。“对这一代年轻人来说,现场‘蹦’是他们情感宣泄的一种方式,而去现场听歌已经成为和剧本杀一样的娱乐方式,这些在我小时候都是没有的。”
无论如何,能让更多人来看现场,是一件能让柳爽开心的事。他看到很多人在那个现场视频下留言问“我能去哪里看这个演出?”许多人正是因为这首歌的走红,才发现了Livehouse的存在。
《漠河舞厅》走红后,柳爽在自己的公众号里写道:如果感兴趣,欢迎各士莅临指导观看。
“通缉的在逃“晚星”不用杀人了,回到现场去,现场永远窝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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