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月薪2w+,可是我更爱摆摊。我想说摆摊真的很快乐、很自由,它打破了我现有生活的固定模式……”
写下这篇博文没多久,阿卜的“35岁大厂魔咒”提前到来——被裁员。那段时间,当美好的自由摆摊生活没了固定的主业支撑,阿卜的内心充斥着不安感。
大厂裁员、内部转岗失败、30岁年龄焦虑、朋友屡次求职失败……种种现实压力一股脑地向阿卜砸去。阿卜重新审视了这份月薪2万元的大厂工作——“这段只学会了如何上班的工作”。
反而是在不足2平方米的摊位上,她看到了格子间之外的生活。“摆摊,让我成为了一名博主,这件事治好了我的裁员焦虑。”
“一个小小的摊位,我可以看见人生的百态”。(图/小红书账号@阿卜噜(被裁创业版))
赚到的那点小钱,都交“房租”了
阿卜的摆摊经历可以追溯到几年前,“那会儿就是因为太穷了”。
那时,刚毕业的阿卜入职了一家老牌视频网站,每月工资三四千元,只能勉强覆盖在京基本花销。因为喜欢追星,阿卜便想到在演唱会门口售卖自制周边。
2016年前后,阿卜活跃在鸟巢、工体等各大演出场馆外,售卖提前制作好的扇子、脸贴、横幅等周边产品。因为产品足够有针对性,阿卜总能小赚几百元。
收获*的一次,阿卜在韩流拼盘演唱会场外赚了1600多元,她转头就买了一张800元的“黄牛票”,高高兴兴地进场追星去了。
大部分时候,阿卜总能在收摊时等到“黄牛”降价,花20元就能看一场演唱会,“卜二十”的名号由此得来。
刚步入职场不到两年的星星,从网红单品“暴打柠檬茶”开始她的摆摊初尝试。
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商场,为了预热造势,商场便在门前广场处盘下70多平方米的场地,邀请附近居民参加“跳蚤集市”。星星便与同住一小区的朋友加入进来,以20元/天的价位租下了摊位。
参考网上的配方,星星在家试做了一杯,结果味道偏苦。后来又是调整茶汤和糖浆比例,又是更换茶汤基底,连续喝了两天的柠檬茶后才调出满意的口感。
如果把营收模型计算到*,其实网络上盛传的“月入上万”的帖子似乎并不夸张。
“摆摊月入上万”的励志故事在网上并不少见。
10元一杯的售价,星星两天共卖出了67杯,两个周末收益超1500元。阿卜现在跑北京各大集市卖手工编织包,39元一个,单日最高收入是1100元。
但赚的都是辛苦钱。之所以选择暴打柠檬茶,纯粹是觉得奶茶店店员打得很爽。但一顿操作下来,星星从手指到肩膀,都是酸疼酸疼的。*天结束摆摊,星星滑动手机屏幕计算当天收益时,手都在颤抖。
后来,星星看到网上有博主说,卖穿戴甲利润率能达到80%。“支个摊,顶多再吆喝几句”,想着又不是体力活,星星便又找来朋友一起出摊。
可他们还没迈出*步,创业大计就夭折了。沈阳有些集市不能日租,部分集市日租价格在80元/天。星星算了算发现,他们连最基础的摊位费都付不起,“不赔本就不错了”。
摆摊赚的都是辛苦钱。(图/受访者提供)
阿卜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算上来回打车,一天成本在300元左右,而我得卖600元才能赚回来。”因此,她的底线是摊位费200元/天。
200元/天的摊位,在北京其实并不好找。朝阳大悦城300元/天;五棵松300元/天,还必须连报;蓝色港湾590元/天……对比之后,阿卜选择了150元/天的首钢园。虽然地处六环外,位置并不优渥,但胜在周末人流量还算不错。
但选好了位置,困难还在后头。
跟着摆摊博主摆摊,只能卷死
大多数的摆摊小白,往往模仿着摆摊博主视频中的网红爆品,试图复制摆摊致富经。
据阿卜观察,集市中最火爆的摊位,基本都在做网红爆品。今年夏季流行的杨梅冰汤圆,几乎北京每个集市都有几家,生意看上去都不错。
这个夏天是属于各式冰汤圆的。(图/@草莓大福go)
跟着博主摆摊,确实有用,但不多,最后必然要面临被“卷”的命运。
待业在家的阿强,之前会在周一到周五的晚高峰时间段,去家附近的地铁口摆摊卖淀粉肠。之所以选择这个品类,也是因为看到了媒体的宣传,想赚些零花钱来缓解经济压力。
可尴尬的是,他的燃气炉刚点燃,在离他不到200米距离的地方又来了一位卖淀粉肠的摊主,对方甚至比他离地铁站更近。他当时很想大声吆喝,但碍于脸皮太薄,最终没能喊出口,就只好移动到另一个地铁口。
#摆摊卖烤肠真能月入过万吗#词条还上过热搜。
其实,更多的摆摊博主,日常并不靠摆摊赚钱。
本意是想在账号上简单记录摆摊日常的阿卜,后来陆续接到了关于摆摊问题的私信。渐渐地,她开始学习策划相关选题“测评北京各大集市”“去前司大厂摆摊”等,还上线付费课程和网店,学着如何从摆摊博主转型成为一名生活博主。
Vista氢商业报道,在MCN机构旗下“一人一摊、早出晚归”的摆摊博主,往往由美食博主包装而成。
为了捕捉到顾客真实反应的镜头,博主们还是会去街边摆摊卖东西。但如果真实情况与预设的脚本偏离太大,会做一定程度的修改。比如网红爆品卖相很好却没卖出去,最后视频呈现的结局会修改成全部售罄,收益按*值计算。
人设立住以后,博主们就会开始接广告、直播卖货,这才是博主们赚钱的大头。据悉,拥有三四十万粉丝的博主,一条广告报价基本在3万元左右。
“摆摊治好了我的裁员焦虑”
去年,阿卜重新摆摊,单纯是希望在无事可做的周末,让男朋友体验下自己曾经的摆摊经历。但在这过程中,阿卜被卷进了大厂的裁员浪潮。
在一篇名为《大厂月薪2万,可是我更爱摆摊》的博文中,阿卜写道:“摆摊真的很快乐很自由。它打破了我现在固有的生活模式。自从摆摊之后,我认识到很多小伙伴,他们都是不一样的人。”
“摆摊真的很快乐,很自由,它打破了我现有生活的固定模式。”(图/小红书账号@阿卜噜(被裁创业版))
阿卜教卖非遗的70岁大爷什么是小猪佩奇,与做油茶的大哥讨论如何在夏天卖油茶,遇见过认真为女儿挑选手工包的爸爸,以及因为价格太贵不让女朋友买包的男生……
星星帮朋友出摊卖东西时,常常会感受到“更真实的人际互动”。生意不好时,小吃摊位的摊主会将余下的食物免费分给旁边的摊主。有次下小雨,附近摊位的摊主躲在一起避雨,大家从生意聊到日常工作、兴趣爱好。“我害怕那种尴尬的社交,但当时的氛围很自然。”
上班这几年,阿卜好像只学会了写周报。新交到的朋友不超过20个,内部交流只能使用公司内部的聊天软件。每个人都在尽职地完成螺丝钉般的工作。
阿卜的大厂工牌上写着“简单快乐”。(图/受访者提供)
走出格子间后,阿卜找到前所未有的存在感。“有人喜欢我的包包,我会开心;我有回头客了,我会开心。”阿卜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成功。”
在被裁的第二天,阿卜收到猎头电话,邀请她面试另一家大厂的同岗位,但阿卜拒绝了。“摆摊,让我成为了一名博主,这件事治好了我的裁员焦虑。我既然决定做(摆摊)这件事,就不希望其他事情打扰我。”
当然,她很坦诚地承认,光靠摆摊想实现经济自由,是根本不现实的。对于大多数副业摆摊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并不奢求能从中获取多少经济回报,只不过想在繁忙的工作中寻求一些喘息时间。
如果说,宇宙的尽头是考公考编,那么人生的中转站,或许便是街边的小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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