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出不到一个月,《新说唱2024》创造了不少流量奇观。
诺米凭借diss谢帝和抽象走红,让节目未播先火;女rapper王澳楠把竹笛与说唱融合,一首《逐客令》引得无数博主模仿;被淘汰的选手河南说唱之神,原创歌曲《工厂》MV走红,引发了无数人对于小镇青年和故乡的讨论。
说唱作为亚文化的一种,每次以奇形怪状的形态闯入主流视野,都会创造新的流行。2020年之后的三年,《中国新说唱》再也没有选拔过新人,给了中文说唱一个休养生息的成长期,让新面孔发芽。
毒眸*对话了今年节目中的3位人气选手——MC脏脏、罗言、Ice Paper,以及《新说唱2024》音乐总监Mai。他们身上有很多很多的标签:女MC、抖音rapper、文化人、幕后军师……但没有哪一个标签能够完整概括他们。在被标签化与去标签化中徘徊,是亚文化突围过程中无可避免的命运,所幸他们都更愿意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1、MC脏脏:让更多人知道昆明话是可以说唱的
在1v1舞台上,MC脏脏是最耀眼的女rapper。
身穿肥大的蓝白红色复古外套,搭配水洗牛仔短裤,一副美国街头小子的oversize装扮。她一遍遍重复着:“这是脏脏的感觉”,昆明话的方言说唱,伴奏中独特的搓碟声、停顿和鼓点,boombap的老派风格,让她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脏脏坚持要叫自己MC,因为喜欢的所有rapper前缀都有MC,比如:MC Lyte、MC HotDog热狗。
在说唱文化中,MC指的是麦克风控制者,比起一般的rapper,MC一般还具备freestyle(现场即兴)和主持人的能力,上个世纪末,很多rapper会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冠以MC。与此同时,参加地下battle比赛是MC磨炼自己技术*的途径,脏脏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2013年,还在上初中的脏脏无意中在QQ空间看到一位“老学校”打扮的男孩,她觉得对方太帅了,就常常去火车道旁听他们一群男孩子练习freestyle,这成为了她爱上hip-hop文化的启蒙。
两年后,脏脏以女battle MC的身份,开始参加昆明地下酒吧的battle比赛,她形容那段时间的痴迷程度:“连做梦都在battle”。在主打凶狠与攻击性,男性占性别优势的地下battle比赛,女性在数量上会处于弱势的一方,虽然脏脏内心偶尔也会慌乱,但是每次握紧麦克风,她的恐惧就烟消云散。
最刺激的一场比赛,是脏脏以观众身份上台,现场听着伴奏即兴freestyle,却打败了8位选手提前写好的歌曲获得冠军。她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感觉“非常疯狂”。
就这样,那时在穿着上还没有很hiphop的脏脏,用实力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陆续拿下了“三寸”“干一票”“燥云南”等比赛的冠军,在昆明说唱圈小有名气。
加入“滇声气”,是她走上职业说唱歌手道路的开始。“滇声气”是昆明本土的说唱团体,滇取自云南省份的简称,声气是指云南的“声音和气质”,是国内*主打老学校风格,并且坚持用昆明方言说唱的厂牌。
歌曲《十年说唱路》中,脏脏这样描述“滇声气”的兄弟们带给她的改变,“他们让我忘记自己是个女人,让我跟男人比”。加入厂牌后,脏脏的衣柜里也再也没有了小裙子,全都是大码oversize的复古衣服。
脏脏说,昆明话最鲜明的特色是每个音的尾音都是四声,而他们坚持用方言说唱,也是为了把云南说唱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知道“昆明话也是可以做说唱的”。“滇声气”团队照(图源:微博)
在脏脏的音乐里,没有脂粉气,也没有当下流行的说唱曲风,一切都很“旧”,恰如上世纪美国90年代的东海岸说唱,粗糙的、金灿灿、富有饱满的生命力。
她写过棚屋少年的底层故事,写过自己叛逆的成长经历,写过自己幻想中的美国布鲁克林,她坚持老派,甚至写歌都是用本子手写。上一张她完整专辑的名字叫做《Female MC》,歌词中她是这样解释自己的立意:“只有为女性发声的人,才叫Female MC”。在她看来,说唱歌手不分性别,在rapper前面强调加个“女”字,本身就是一种歧视。
2、罗言:不介意别人叫我“抖音rapper”
也许很多人没听过罗言的名字,但是肯定听过火遍全抖音的歌曲《雪distance》,“在这么冷的天,别离我那么远,再靠近我一点。”网易云10万+评论, 短视频15.2亿的曝光量,让这首歌成为2023年最为出圈的说唱热单。
而罗言制造“热单”的能力不仅于此,《红》《该死的泪》《后视镜》三首歌,全网播放量破亿,网易云点赞量累计破200万,让他成为了说唱圈的“热歌小王子”。
出生于安徽宣城的罗言,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2020年底在大学室友的影响下他接触了说唱音乐,随后来到成都,成为了一名独立音乐人。
作品没火之前,他一直处在拼命打工“找钱”的拮据状态,而《雪distance》爆火之后,不仅让亲戚朋友都认识了他,也赚到了钱,经济状况得以改善。
在《新说唱2024》的舞台上,罗言淘汰了河南说唱之神成功晋级。在候场的间隙,当被问到“如果下一个赛程被淘汰了会遗憾吗?”的时候,罗言的回应很轻松,他说即使自己被淘汰了,也会有好的作品留在这个舞台上。
“有些人是冲着冠军来的,那他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所有看家本领,而我想要的东西很明确,输赢无所谓,把歌唱好,让大家知道我的音乐就行了。”
罗言的想法,某种程度上也体现出中文说唱经历过野蛮生长期后,新生代rapper们对于说唱综艺的看法。rapper走红早就不局限于争夺名次,流媒体时代,好的作品自有独立的生命曲线,综艺是开始,却不是结束。过去几年新说唱参赛选手淘汰后,像《野狼disco》《工厂》一样作品走红的例子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对于外界评价他是“抖音rapper”,罗言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标签,“现在哪个rapper不把自己的作品发在抖音上?”,他对于说唱精神中“real”的理解,是真正把说唱变成一种大众流行文化,让说唱歌曲就像凤凰传奇的歌一样,父母辈都爱听。
罗言觉得,作为一个音乐人要有清醒的认知,自己究竟是想要自我,还是想要市场。如果一个rapper坚持输出自我,却想要市场来迎合自己,罗言觉得这就是一种“不real”的体现。
对于歌曲为何会受到年轻人的喜爱,罗言归结为:“运气好”,但是他对于流量有一番自己的理解,他认为自己赶上了短视频*红利,观众还会因为作品而喜欢一个rapper。到现在,流量的竞争更加白热化。在抖音上,草根rapper想要通过走红,就要更夸张、更抽象才行。
就像诺米,罗言说自己关注了诺米很久,在他还不火的时候就看过他的直播,他清晰记得诺米在直播间只有四个人的时候,诺米却还给观众freestyle,“非常真诚的一个人”。
罗言觉得如果真的有一天,rapper要靠抽象、玩梗来让观众认识自己,其实是一件很无奈的事。玩梗的前提,应该是要把自己的音乐做的很牢固、很稳定。
3、Ice Paper:想给自己更多上升的空间
今年新说唱比赛备受关注的几位rapper,就有南京freeout厂牌的主理人Ice Paper。
2014年参加《中国好声音》获得齐秦组亚军;2019年,单曲《心如止水》获得TMEA腾讯音乐娱乐盛典年度十大金曲;2020年,原创专辑《寒木居士》获得嘻哈融合体年度*专辑。低调、大神、文化人,是听众给Ice Paper比较常见的标签。
很多人说,以Ice Paper的音乐成就,他完全没有必要来参加竞技综艺。所以,在谈及参加节目的动机时,Ice Paper表示是因为一次厂牌内部聚会,大家看到关系很好的活死人厂牌全员开了演唱会,freeout也想在2024年开一场。听到成员们的心情,Ice Paper作为主理人纠结了很久,最后心一横,就带着7个人来参加节目了。
比赛之前,freeout进行了精密的“排兵布阵”,让8个人均匀地分布在三个导师战队。而现实情况,却将计划全部打乱。海选的阿卡贝拉环节,Ice Paper没有*时间从导师手里拿到链子,厂牌几个兄弟姐妹也被淘汰,他站在广场上望向他们那一刻,心情极为复杂。
“很多未知的东西在那一刻被转化掉了,当时*反应是,你没拿到链子,那这一份我帮你背。”
真正拿到链子的那一刻,Ice Paper说他心脏跳动地非常快,当时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在1v1环节时,Ice Paper以一首《One Piece》淘汰了藏族选手巴邓顿珠,hook部分他重复唱着“我把自己当白纸来的”。这是他真实心态的写照,他给自己的海选表现“打0分”,因为“想给自己更多上升的空间”。
作为rapper中的“高产狂魔”,Ice Paper私下写歌的状态,非常依赖肌肉记忆。就像有人每天喜欢去健身房,有人喜欢打游戏一样,写歌已经变成他的一种生活习惯。每天他再忙都会坐在工作台前,从书籍、电影、游戏里去找灵感。比如他会随机把书籍翻到某一页,就从这一页获得灵感开始创作。
Ice Paper构建的音乐世界非常天马行空,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的设计。
比如专辑《寒木居士》中大量引用了愚公移山等神话故事,来隐射当代的社会现象。《金陵九歌》对应的则是屈原的九歌,也融入了他对于南京这座城市的情感。《水之幻想》讲述的则是人类文明的进程,受《刺客信条》《神秘海域》等游戏的影响,他把游戏采样融入歌曲伴奏中,把整张专辑变成一个英雄带领大家通关的过程。
对于今年参赛选手的变化,Ice Paper用“很多黑马”来形容。
“现在中文说唱的风格已经非常丰富了,无论从技巧性、音乐性上都非常棒。想要听大众的有适合流媒体的,也有适合在家自己听的。说唱已经变成了一种很符合每个场景应用的一种音乐,非常完整。”
Ice说自己是个很慢热的人,选择杨和苏战队,也是想杨和苏的“e人”性格可以点燃自己。而他今年来的目标,就是想要走到很后面。
4、音乐总监Mai:选手整体质量在变高
作为新说唱的音乐总监,Mai无疑是除了导演组之外最忙碌的人。从选手们的选曲,创作,彩排,协调现场各个工种做好舞台呈现,再到后期的混音、编曲,Mai和音乐组全程为选手保驾护航。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音乐制作人和说唱OG,Mai头顶无数光环,制作歌曲数量超过几千首+,制作、编曲、演唱的歌曲在音乐在线平台的总播放量超过60亿,包括《一席之地》《麒麟》等作品,两届《中国说唱*对决》的冠军制作人,他在今年的节目中也有很多新的感悟。
对于新说唱今年的新变化,Mai表示他跟节目组和明星制作人的感受大体一致,“选手对于音乐的理解和产出的作品看,选手的整体质量是在变高的”。
比如王澳楠的《逐客令》,Mai说这首歌笛子说唱在选曲过程中的其实是很有争议的,但是会在短视频走红,给他带来了新的感受:“要用开放的眼光去看待说唱,有时候大家审美不同时,就求同存异”,不同的音乐形态有不同的道理。
而朝三的陕北说唱是Mai比较喜欢的一种形式,他认为观众会喜欢朝三的原因,不仅仅是嗓音和地域,而是他在歌词和表演上,真正把hip hop的内核和民族性融合在一起。
而像河南说唱之神的《工厂》爆红,Mai也提出了自己的专业见解:“他在音乐综合表达的情绪、状态、氛围还有内核上,是特别厉害的,但这一点不太容易被大众察觉,很少有人能看到他在内容上的付出。这次《工厂》MV出圈,是通过编曲和镜头语言,让大家更容易沉浸在他的表达,从而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
Mai觉得过去几年,有很多人说国内说唱青黄不接,出现作品内容质量差等等现象。这里面或许也有网络文化的变化所导致,当成功的路径不仅仅是单纯的依靠音乐质量来获得认可和变现,一部分人的重心会偏移到更洗脑、更快速的流传、更适宜视频传播,在音乐本身的钻研上会转移。未来在音乐的维度上,我们希望获得更多好的作品和厉害的音乐人,需要目前说唱产业包括唱片公司,更多真正细致了解这个音乐类型的人对于rapper进行帮助,共同努力。
在这种情况下,综艺对于一个说唱新人的帮助,Mai认为是很大的,综艺某种程度就像rapper的“学校”。“上综艺的rapper虽然面临的压力很大,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收获非常多”,不仅是跟更多的rapper结识和交流,也跟专业的音乐制作流程交接,在更大的舞台和挑战下展示自我,无疑都是好事情。
就像今年新说唱,有的选手并不熟悉耳返的使用,还有一些选手过去在他们的音乐的后期混音中,从来都没有修过音准让音乐可听性更高,上了节目才知道以前很多的做法是很粗糙的,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以前能了解的,这些都在限制过往他们的音乐作品。
Mai觉得,大众看rapper上综艺,更多是看曝光和名利的部分,对于他们更深层次的收获,其实是rapper们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突破自己的极限,吸收在节目里学习到的东西成长为更全面的自己。
“如果赢了,就知道以后音乐编排、演唱的唱法上怎么跟自己的现场结合让观众感受更好。输了,会记得更彻底,下回在音乐节或者演唱会上,会吸取之前获得的经验演的更好”。但是无论输赢,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上综艺可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在今年新说唱的幕后,他还搜罗了全国各地的年轻音乐制作人,和很多知名制作人组成了近80人的制作人组,去提携后辈制作人。Mai坦言节目的周期和歌曲量并不一定能让每一位都真正参与,但是会尽力让更多中文说唱的已成为支柱的、新声的幕后力量进入到综艺的制作中。
谈及中文说唱的明天,经历了野蛮生长,产业越来越成熟后,下一个时代的主题,就是内容,“中文说唱未来的发展方向,会越来越以内容为导向,包括声音、画面等综合元素,会更好地结合在一起。”
在这种趋势下,“去追逐潮流和某种曲风都没错,我理解这都是一种练习的过程,在潮流和风向过后,能留下的人就不多了。rapper想要走的更长远,还是要通过音乐风格去寻找自己身上的特色,把自己做到*。”Mai表示。
在这点上,今年新说唱或许已经给出了一个可以自由联想的开放式答案。标签定义不了中国说唱,自由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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