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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县中,该何去何从?

这种集中力量办重点学校的发展思路,在教育资源相对匮乏的年代自然有其合理性。但在今天,这种效率优先的教育观,却导致了愈发激烈的资源争夺和马太效应。
2024-09-26 10:26 · 后浪研究所  于精京、方婷   
   

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乌丹一中,是内蒙古翁牛特旗全旗*的高中,曾经旗里的学生都以考上这里为荣。然而,从十年前开始,这里出现招生困难,甚至一度连招生计划都完不成。

类似的情况,正在众多“县中”里悄然发生着。

作为连接城市和乡村、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的纽带之一,“县中是诸多学子向上流动的重要阶梯。数据显示,中国有一半以上的高中生就读于县城中学

然而近五年来,关于“县中衰落”的讨论就没有停过。曾经辉煌的“县中”,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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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高级学校“掐尖”,优质生源流失

县中,一度背负着全县学生向上流动的期望,尤其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和2000年初。

往年的县中,不乏考上过清华北大等名校的尖子生。这些“状元”不仅是整个县城的骄傲,更是老师们整天挂在嘴边,用来刺激学生的榜样。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县中的辉煌逐渐成为历史。有学者研究了2007年到2013年国内两所*大学的录取生源,发现如果按照高中的所在地,将省会中学、地市级中学、以及县级中学分类,在精英大学的生源中,来自县级普通高中的学生越来越少,且跟前两类间的差距正在急剧扩大

县中塌陷的*步,从优质生源流失开始。

要想有考出好成绩的学生,得先有好苗子。然而,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间的竞争愈演愈烈,争夺生源的“战争”甚至从中考前就已经打响。

民办学校用免学费、发奖学金等各种优惠政策,吸引尖子生提前签约入学;市重点则是靠着“市级统筹”“名额到校”等政策,在全市范围内掐尖。

以贵州省凤冈县一中为例,每年中考的前100名,到市级以上读书的有70多人;蠡县中学校长黄彦通介绍,2019年全县中考成绩前500名的学生,有370多人去外地上学。

优质生源的流失只是*步,优质教师的“出逃”,则是县中进一步“陷落”的关键原因。

在县中还辉煌的时代,县中老师和本地精英之间几乎可以画个等号。许多人以县中老师为起点,逐渐走上了本地的仕途。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等教育还没有开始普及,读师范院校不仅免学杂费,还包分配。一大批优秀的学生选择到师范学院就读,毕业后又被分配到户籍所在地*的学校任教,就这样,县中的师资力量得以持续补充和更新。

转折点在1999年,大学扩招和教师分配制度取消这两件事前后脚发生了。在市场化的分配政策下,优秀毕业生通常优先选择省城,其次是市区,最后才是县城;而同期,高中也开始扩招。

而面对师资紧缺,地方投入不足、待遇跟不上,进一步加剧了县中教师的流失力度。

县中招人难, 留人更难更高一级中学提出的优厚待遇使老师们难以招架。根据新华社22年3月的报道,当年全国县中教师总体缺编7.7万人,3776所县中学的学生与教师比超过国家标准。内蒙古赤峰曾有县中一年内被挖走7名学科组长和班主任,还有一所县中的化学老师被全部挖走。

与县中招不到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线城市一些岗位高达556:1的教师招聘报录比。

2、超级中学的崛起,横扫县中

在教育经济学者的相关研究中,超级中学通常有以下几大特征:一、位于省会城市或直辖市;二、办学规模大;三、垄断当地一流生源和教师;四、清北率高。其中,后两者是超级中学的必要条件。

“超级中学”中既有大家耳熟能详的“高考工厂”衡水中学和毛坦厂中学,也有人大附、清华附这样集中了大城市资源、精英学生的高中。近20年来,在省市政府和民间资本的推动下,一批“超级中学”迅速崛起。

以衡水中学为例,在名头打响后,衡中先是在省内复制,纳入公办民助性质的滏阳中学;又与当地的河北泰华锦业房地产一起投建民办性质的衡水*中学(现更名为衡水泰华中学)。此后,除了河北地界,西至新疆,南至深圳,衡水模式开始辐射全国。

在各地合作方当中,有地产公司、有教育集团、也有当地政府。教育集团想借衡水之名收取高额学费,地产商图配套学区能抬高房价,而地方则图名校能够拉动“高考经济”,增加财政收入。在这种投入和回报循环下,各方都更加倾向于集中资源打造一所“超级中学”

“超级中学”拥有更大、更多、更为宽松的经费使用权,不用遵循公立高中的招生政策,可以通过跨区域招生、给高额补贴的方式招来*的一批学生。对成绩较差的学生则是收取高额择校费,转而再支付高工资以招揽优秀教师,扩大校园规模。用互联网黑话来说,可以说是生态闭环了。

而县中的衰落,不仅反映了教育体系内部的问题,更是县域经济发展失衡的一个缩影。

3、没落的县中,留不住人才的县城

县中留不住人才的根本原因,是县城留不住人才。

过去30年间,我国正在经历着人类历史上速度最快、规模*的城镇化进程,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约为30%,截止2023年,这一数字已经达到了66.16%,(2020年 63.89%,2021年64.72%,2022年65.2%)。

迅猛的城镇化进程中,地级中心城市往往大规模吸纳着所辖县域的人口、产业、资源。在这个体系里,省会中学拥有全省的优秀学生、市级中学可以加大力度向下抽血;而县中即便向下抽血也难以弥补,只能加强管理,向学校内部施压来维持成绩。

这种集中力量办重点学校的发展思路,在教育资源相对匮乏的年代自然有其合理性。但在今天,这种效率优先的教育观,却导致了愈发激烈的资源争夺和马太效应。

在“生源——师资——升学率——学校地位——生源”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上,与其说是县中的衰落,更准确地说,是没能成为超级中学的县中在厮杀中节节败退。毕竟,能够集各方势力成为超级中学的县中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县中则是在省市重点中学和民办学校的双重夹击之下,资源尽失。

对于无数农村家庭来说,“到县城去”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出路。

面对乡镇学校凋敝、升学道路狭窄的局面,县中虽然没有那么好,但它已经是很多人有条件上的*高中。在他们之中,有为了一套学区房拼尽全力的家庭,也有在无数个清晨默默前行的孩子。守住县中,除了关乎县域的教育未来,更关乎整个社会的公平与向上流动的通道。

好在,变化正在发生。政策层面,国家已经开始关注并试图扭转这一趋势。

21年,教育部联合国家发改委、财政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了《“十四五”县域普通高中发展提升行动计划》,明确到2025年实现“县中整体办学水平显著提升”。针对掐尖招生的行为,许多地方也开始采取措施加强招生管理,同时严禁发达地区、城区学校到薄弱地区、县中抢挖优秀校长和教师,开展多种形式的县中托管帮扶工作,加大普通高中教育投入力度,并向县中倾斜。

见效需要时间,但方向已然清晰。既然无法阻挡奔向大城市的洪流,至少可以在县中守住一束光,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县中的孩子,更是为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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