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式旅游」：羊毛党和中小机场的双向奔赴

旅游达人洪涛是个重庆人，他最近准备去香港，但他放弃了点对点的直飞，而是坐了半个多小时高铁，绕道隔壁四川省的小城泸州坐飞机。

和从重庆直飞深圳过境香港相比，泸州-珠海-香港的行程尽管需要多花2小时，但能帮他省下300多元的路费——这足够一顿火锅了，还能让他感受一直想体验的渝昆高铁和港珠澳大桥，并且在泸州溜达一圈。

甚至连渝昆高铁的火车票也是免费的——泸州机场负责报销二等座的高铁票，接驳也不用太费心，出了泸州高铁站，就有免费大巴把他拉到机场。

洪涛对这个省钱又丰盛的旅程规划很满意。拿他的话说，这叫“中转的魅力”。

如今，像他一样选择多重交通工具、多次中转，以富余的时间来节省交通成本的人，正越来越多；还有些特种兵特地选择这种“加量不加价”的方式，以此体验更多旅行目的地。“中转式旅游”愈发成为当下新潮流。

而对很多机场来说，越来越多乘客选择中转式旅游，也恰好解决了它们的燃眉之急。

01  全国机场“薅羊毛”攻略 

洪涛是一个80后销售，工作比较灵活，他表示，自己经常出差，而公司对于出差开支实行包干制，省下来的都是自己的。他也非常喜欢旅游，早年就是一个背包客，辉煌“战绩”包括含税999元从重庆往返马尔代夫、0票价从广西南宁往返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现在他仍然保留了穷游的习惯，喜欢在旅行中追求*性价比，这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经年累月全球“薅羊毛”的旅程中，他发现各大航司的中转机票尤其便宜，堪比“白菜价”，有次他坐厦航从重庆经泉州转机去济南，机票一共才300元。另一次，他发现从重庆直飞北京的机票是八九百，于是选择了多从银川中转一次——所有机票也是300元出头搞定。今年9月底，他从重庆经北京转机去黑龙江的佳木斯，当时已经临近国庆，这样长跨度的飞行会很昂贵，但因为中转，他只花了500元。

他去过很多次新疆，他发现，从西安中转，票价非常便宜，而且可以抵达很多新疆的城市，“都有点像村村通了”。最省钱的一次，他先用6000里程换了一张东航机票到西安，第二天再从西安飞新疆，“机票就三四百，非常低”。

他也注意到，最近越来越多地方政府开始对中转旅客提供一揽子优惠政策，像是很多中小城市都开始了高铁票免费——除了泸州高铁站的机场城市候车厅给报销二等座高铁票，宜宾、西宁、三明、连云港等机场也有同样的福利；又比如，很多机场都提供免费住宿。

洪涛住过西安、武汉、长沙、乌鲁木齐机场提供的免费住宿，它们多是三星或以上级别的酒店对外售价200元或以上的标间，一个乘客可以获得一个床位，有时洪涛会选择拼房，也可以再出一半房费自己独住。

很快，他拥有了自己的全国机场巡游攻略：

乌鲁木齐机场的免费酒店最方便，它是一个对外售价138元的太空舱，位于机场航站楼到达区，第二天起床后，只要坐电梯到上面一层的出发区，走二三十米就是值机柜台。

西安机场的转机服务最为贴心——免费住宿之外，还提供24小时免费行李寄存、可在多家机场餐厅兑换的一顿免费餐和往返市区的免费大巴，“自己买单程是25元”。他曾经坐着机场大巴去市区看大唐不夜城，也坐大巴再打车去过小众的香积寺——它是净土宗的祖庭，安史之乱中唐军收复长安的决定性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最多的一次，洪涛靠在西安转机新疆省下了1000元，“我旅费都有了”。

从2024年开始，人在北京的80后宝妈小珊也爱上了中转式旅游。春节时，小珊一家三口去广州和珠海旅游，他们没有选择从首都北京直飞，而是先坐高铁到河北的小城市正定，再从正定机场飞到广州。此前小珊比较过，在春运时段，从正定飞广州的这个航班，价格比前后几天里所有从北京飞广州的航班价格都低出不少。

小珊是在一个宝妈群里看到这个省钱小妙招的。那里的群友们都有着共同的消费观：精打细算，把钱花在刀刃上。一次，一个同在北京的宝妈在群里说，自己一家四口去成都，绕到正定起飞，省了一大笔。小珊记住了这个信息。

小珊算了一下，当时到正定的高铁每人112元，机票每人约1000元，和从北京飞相比，每人可以省下500-600元，一家人就是1500-1800元。省下来的这笔钱，让她有底气稍微升级了一下全家旅行的酒店档次。

坐高铁只需要1小时，到站后还有免费接驳车把他们送往正定机场。体验完全程，小珊在宝妈群里力荐：“从正定转机还是非常丝滑的。”

现在，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如果要坐飞机从北京去外地，会下意识地看看北京周边城市正定、天津的机票。而在她身边，为了省钱选择中转式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她的一个朋友2024年春节去日本，是先坐高铁去大连玩了两天，再从大连坐飞机去日本的——省下来的钱，足够他在大连的旅游开销。

热衷“中转式旅游”的宝妈和旅游达人们，也逐渐学到了这些专业名词：“空铁联运”（飞机+铁路），“空空联运”（飞机+飞机），还有“支支串飞”——它是贵州省2024年推出的旅游新产品，指的是在支线小机场与支线小机场之间飞行，它们往往位于热门旅游城市。在以往，贵州旅游往往被评价为景色美但景点分散、交通不便，而通过支支串飞，一个旅游达人在爬完铜仁的梵净山、感受了茅台镇的酒文化，或者游览完荔波小七孔之后，不用再到贵阳中转，而是可以直接飞到兴义去看马岭河大峡谷和万峰岭，一览众山小。

02 为中小机场量身定制的引流方案 

越来越多人选择空铁联运和空空联运的背后，是机场和在线旅游平台（OTA）的引导与力推。

根据《2023年民航行业发展统计公报》，截至2023年底，中国共有259个机场（不含港澳台地区）。同程旅行机场业务负责人许凯表示，基于机场地理位置的不同，机场之间的客源构成和航线网络布局存在较大差异。为了能够给用户提供更多高性价比出行方案，如何打造能够刺激用户出行的方案，成为了在线旅游平台和机场之间共同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此情况下，我们携手机场，推出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许凯说。

“我们会根据航班中转时间、单程价格、航空公司服务等数据，通过算法模型测算出*出行方案，并在页面上推荐给用户。尤其在运价方面，航空公司往往很难将其*的价格和另一家航空公司的*价进行拼接，但我们可以。”许凯称，此外，在航空公司*价的基础上，同程旅行和机场还会额外再发放一些机票优惠券，把中转机票价格降到更低，让它们在市场上具备足够的吸引力以刺激用户出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要从哈尔滨飞到广州的时间较为充裕旅客，可能就会放弃直飞，在郑州、长沙、武汉这样的城市中转，住上一晚，再玩上一天。这正如洪涛的选择，既不那么累，又丰富了旅程体验。

“随着市场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机场开始对中转旅客提供免费住宿。”许凯表示，很多旅客往往不知道自己转机的机场提供免费住宿，或者到机场后要找专门柜台办理免费入住手续，但现在，平台提供了更数字化的便捷服务，通过同程旅行预定机票时，旅客可以即刻知道中转机场有没有免费住宿，部分机场到达后也无需去柜台，凭着购票二维码就可以去酒店扫码入住。

围绕空空中转，机场将越来越多的服务融入到了旅客转机服务体验提升上，比如为中转旅客设计了便捷转机通道、优先选座服务和休息室。在乌鲁木齐等机场，他们正在联合机场打造极速中转产品，未来中转时间将从2小时以上缩短到1.5-2小时。这样一来，“预计每个航线可以新增5个航班组合，航线销售机会可提升10个点”。郑州新郑机场是与同程旅行合作最早、最深入的机场之一，双方从2019年开始合作打造空空智能中转产品，该机场相关业务负责人王华源表示，目前通过机场中转“便捷行”服务，转机最快只需60分钟，符合一定条件的旅客还可享受免安检、行李直挂。

同程旅行数据显示，2023年、2024年，郑州新郑机场的中转客流数量分别比2019年上涨了72%和64%。王华源则援引了另一个数据：2024年，新郑机场旅客吞吐量达到了2851万人次，同比增长12.4%。他表示，为满足中转旅客需求，新郑机场还增加了航班的密度和频次，这不仅提升了机场运营效率，也进一步巩固了这个位于中国中部机场的航空枢纽地位。

支支串飞也在OTA为旅游城市小机场量身打造的解决方案之列，链接起枢纽机场和小机场。旅客可以选择从武汉、贵阳和南昌这类枢纽机场出发，直飞贵州的荔波和茅台等地游玩，此后再飞到兴义等地。

一位多年前到过兴义的游客回忆，自己当时为了从位于贵州西南的兴义去位于贵州南部的荔波小七孔，不得不花半天时间坐汽车到省会城市贵阳，再从贵阳转火车，整个旅途非常劳顿。而如今，通过支支串飞，游客在贵州旅游方便了很多。以兴义为例，据媒体报道，截至2024年12月10日，兴义万峰林机场支支串飞（含支干线）航线共执行1741架次，运输旅客超过12万人，客座率67%。

另一个帮中小机场“引流”的方案是空铁联运，即将飞机与火车进行拼接。“空铁联运覆盖的城市比较多，我们会通过旅客的归属地进行推荐，让他们享受更好的空铁产品。”许凯表示。

王华源介绍道，如今郑州已经成为了*座有米字形高铁的城市，而郑州机场高铁站与新郑机场就位于同一个建筑综合体中，旅客可以在这里实现零换乘。如果一个旅客从郑州东站坐大巴或打车，至少需要45分钟才能到达新郑机场，但如果从郑州东站换乘城际铁路，只需15分钟就可以到达新郑机场高铁站，此后，他只需要坐电梯到位于4楼的航站楼，就可以实现一站式快速乘机。在如此便捷的情况下，连1-2个小时高铁车程之外的河北邯郸、山西运城旅客，都来到郑州坐飞机。

在与同程旅行合作后，新郑机场空铁联运销售数据同比增长了23%。

而OTA的服务还在继续深化和细化。除了拼飞机、拼火车，连打车、租车服务也可以拼了。同程旅行机场业务资深专家陈冠军介绍称，现在同程旅行和郑州新郑机场推出的一个福利，就是旅客从郑州市区打车去新郑机场，10公里之内可免费。

越来越多的中转游客愿意在郑州“周边游”了。王华源表示，他们会去逛河南博物院、郑州博物馆，会去参观嵩山少林寺，或者到距离机场不远的“只有河南·戏剧幻城”主题公园游玩。

与中转相关的文旅产品，也是OTA与机场深度合作的重点。在这方面，时代的东风是中国将过境免签外国人在境内停留时间从72/144小时延长到240小时，过境免签口岸从原来的39个增加到60个。目前已有一些机场开始对外国游客提供免费的半日或一日游产品，比如在重庆，游客可以到李子坝、解放碑、洪崖洞打卡，最后回到机场，旅游时长为4小时。

而围绕支支串飞、干支联运相关文旅产品，同程旅行也将于2025年与贵州民航集团展开深度合作。

整体来看，如果说过去中国的航空网络是以主干线机场为主，相对松散，到了今天，随着越来越多支线机场的潜力被激发，这个网络正变得越发绵密和四通八达，效率也变得更高。借由它，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可以顺利到达中国的各个角落。

多方努力之下，来自中国民用航空局的一个数据是，中国支线航线旅客运输量已经由2015年的4859万人次增长到近年的8369万人次，年均增速9.5%。

03 让4亿中国人“飞行自由” 

中国对外的航空网络，也正变得越来越宽广。根据中国民用航空局数据，截至2024年12月15日，中国航空公司当年完成旅客运输量超过7亿人次，其中仅2024年11月，国际航线完成旅客运输量就比上月增长了76.3%。同程旅行数据则显示，在2024年与郑州新郑机场增加国际中转合作之后，新郑机场国际中转人次同比去年上涨178%。

作为旅游达人，洪涛也早就将中转省钱大法玩到了国外。他计划明年3月底去西藏林芝看桃花，当时从全国直飞林芝的机票都是全价，比如重庆直飞要1700多元。但他发现，同一个时间段，如果从韩国首尔经深圳中转飞到林芝，票价只要698元。“全国各地去首尔机票都是六七百。”他准备选择这个路线，只花1000多元机票就可以把韩国和林芝玩一圈。

应着大趋势，OTA也在筹划着出海。“我们正在搭建国际中转服务体系，未来中国旅客会在国外机场享受到我们的服务。”许凯说。

另一方面，中国的航空网络正在变得越发下沉。目前中国的航空消费仍然处于初级阶段，约有10亿人没有坐过飞机。根据中国民用航空局规划，到“十四五”末期（2025年年底），中国乘坐过飞机的航空人口要争取达到4亿以上。

如今，许凯和同事都观察发现，虽然有的旅客在春运期间选择空空中转和空铁联运是因为消费降级，但与此同时，有一部分人群也因机票价格的降低实现了消费升级，比如普通务工群体——这部分人群在首乘旅客中的比例正在提高。

“在大多数工薪族的心智里，机票一直是很贵的，所以他们更习惯于乘坐火车。但现在，我们的产品会把高铁、普通火车和机票的价格对比后直接在页面上显示，大家可能会发现，原来有的机票比高铁票还便宜。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工薪族敢坐飞机了。” 许凯说，信息差一旦被打破，出行普惠就会更容易实现。

“我们在河南一些下沉市场的用户在增加。”陈冠军表示，这是一个直观的指标。

2022年，国务院印发《“十四五”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发展规划》，目标是到2025年，综合交通运输基本实现一体化融合发展。文件中，“数字化管理和服务”被作为关键词提及，目标是“实现更高品质的交通服务、更加精细的运营管理”。

“未来坐飞机，旅客的交通衔接体验会更丝滑，服务会更贴心，票价会更便宜。”许凯表示，同程旅行已经在全国客流量排名前30的机场设置了线下旅客服务中心，未来会在这里推出线上消费、线下交互的关联产品，“这是我们独有的”。“在航空+产品创新、航空特色旅游产品打造、智慧机场建设等方面，我们未来的合作大有可为。”王华源称。

岁末来临，宝妈小珊已经在规划全家的春节出行计划了。她考虑去日本，如果空铁联运价格合适，她准备像自己的朋友那样，一家三口先坐火车去大连，再从大连飞日本。

而在许凯看来，在已经开始的这个春运，人们在机场或许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普通务工者的身影，他们离“飞行自由”又近了一步。

文中洪涛、许凯、陈冠军、王华源为化名

【本文由投资界合作伙伴凤凰网授权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editor@zero2ipo.com.cn）投资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