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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动物城2》,一部暧昧得刚刚好的IP电影

上映一周,《疯狂动物城2》内地票房突破25亿元。其在剧情和社会学表达上语焉不详,成情绪容器,是IP胜利,市场用脚投票。
· 虎嗅网  何润萱   
   

上映一周,《疯狂动物城2》(后简称:《动物城2》)在内地的票房已经突破25亿元,不仅成为中国影史进口片单日票房冠军、中国影史进口动画片票房冠军,还刷新了好莱坞电影近三年来在中国市场的*成绩。年轻人对这部经典IP续作的支持功不可没,根据灯塔数据,本片20—29岁观众占比近半,是核心观影群体,29岁以下观众高达58.8%,远超2025年电影市场整体年轻观众比例。要知道,今年灯塔研究院的报告才刚说过:年轻人正在加速远离电影院——但轮到这部续作,他们又破例走回了影厅。

消费方面,年轻人同样在这个IP上“挥金如土”。早在上映半年前,迪士尼就授权了60+品牌方合作,品类涉及服饰、饮品、潮玩周边、甚至还有周大福金饰以及甚少做IP联名的商汤科技。品牌卡位,年轻人们也购买力惊人,将麦当劳联名儿童套餐销量推到同比增加25%,瑞幸联名饮品刷爆社交媒体,就连11月19日首映日当天东航推出的主题痛机,也有人愿意花2100元搭乘——这个价格是正常京沪航班的双倍。在票房和消费两条战线,年轻人都选择为这座久别重逢的动物城,逃进来一次。

其实,早在正片播出后就有不少评论指出,《动物城2》在剧情上不如1好看,更像工业线上的精致流水作,但票房和消费市场却一再证明,年轻人正在疯狂涌入这部电影和它所构建的幻想世界。我们不禁想问,这座归来的动物城究竟有何魅力?

要理解《动物城2》的情绪魔力,必须要把它跟1并置比较。相比1在IP宇宙上的开创式缔造和锋利的政治隐喻,《动物城2》其实更像是一个语焉不详的巨大情绪容器。简单来说,它充满了各种符号性的设定,但故事却没有沉入肌理,它提供人物、提供情绪,但是不负责故事本身。以尼克和朱迪这对主角为例,其实经由*部的探案并肩,两个人感情早已升温,放在传统迪士尼的故事里,这大概已经导向了王子和公主结婚住进城堡的结局。但是在第二部里,两个人cos小夫妻、一起参加酒会,甚至在结尾互诉衷肠,但在官方解释下,归来他们仍是soulmate而非情侣。这当然可以简单理解成迪士尼骗小孩的操作——毕竟作为合家欢版本,迪士尼电影向来可以有很多种PG14的解释,但作为一个大IP,主创们早早就确定了要以尼克和朱迪为核心来推动故事,这就绝不是留白而是有意为之。

第二部里尼克和朱迪已经成为动物城的名人,但两个人却遇到了新的问题,接受了警局安排的心理咨询。个中关键在于,从小就独来独往的尼克不想再拯救世界,只想料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朱迪却心怀动物城,想要理想主义式的公平正义。

主创在《南方周末》的采访里说,这是一个关于两个人如何重新靠近的故事,为了靠近,他们不得不让渡出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这种矛盾性折射出人类遇到的普适性问题。话虽如此,但两个人片内的台词却又显得不那么清白,被观众们称为rap表白的台词里,尼克对朱迪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而因为在登山的途中尼克不慎摔坏了朱迪的胡萝卜录音笔,最后还送了她一个新的,里面内置的声音是“love you partner”,上面写的一行小字是:From your emotional support animal.

小红书关于尼克朱迪究竟是否爱情的讨论早已掀翻天,支持者秉持“我才不会对好朋友说这种话”,反对者则持“难道世界上*的感情只有爱情吗”,两拨人争来争去,完全没想到正中迪士尼下怀。他们要的就是观众对这种似是而非感情的定义争夺战,藉此才能带来更多的话题度。本来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就是由crush和搭子等各种轻质地的关系组成的,situationship亦已西风东渐,迪士尼这招把爱情和友情重新定义为“emotional support”实在是暧昧大师的*手法。这个看起来在传统影视里不明不白的说法,恰恰很符合当今年轻人的口味。本片可以跟男朋友看,男搭子看,crush也可,进可攻退可守,完全不用担心当爱情小丑。

《动物城2》里另一层语焉不详的是它退阶的社会学表达。如果说1在社会学上构建了一个阶层分明、饱含政治隐喻的故事,第二部则完全模糊了这种创新式的社会影视学,让原本更锋利的议题降级为合家欢。林雪猁家族要扩建动物城,因此要把爬行动物驱逐出湿地市场,而更早之前为了剽窃盖瑞太姥姥的气候墙专利,更是疑似对蛇一族实行了种族灭绝政策。这原本是继承了1的政治隐喻设定,但在2里却被简化/萌化成了两个家族的内斗,最后也只是把几个林雪猁老大扔进监狱完事,颇有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感觉。跟1里面那种无处不在却又直指人心的细节相比,力度弱化了很多。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依然是迪士尼有意的,在过去几年DEI改编政策反复失灵的情况下,或许迪士尼学会了一件事:过度觉醒就会不好看,所以价值观可以正确但是不要复杂。对于迷影人群来说,这种社会学表达撤退是退阶,但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能接收到包容、多元、反歧视的情感温度就足够了,何必多想。

除了这两点,《动物城2》作为情绪容器的证据还有很多,比如夏奇羊那宛如经济上行期一般活力四射的歌喉,比如主创在片中对《料理鼠王》《爱乐之城》等经典的反复致敬,甚至还给电影人自己挽尊了一把:九年前就在路边卖光碟的黄鼠狼如今依然健在,他吆喝着”上映的我有,没上映的我也有,谁说电影行业下滑了!”

这些小甜点式的点缀在片中无处不在,尽管对于推动剧情本身作用不大,但却实打实让年轻人们在社交场上找到了交流的情绪货币。如今的电影早已不再是电影本身了,如果它不能成为一种情绪货币,就会直接反应在票房上。《鬼灭之刃》是丧文化的*代表,而《动物城2》则是轻质地的Happy Happy Happy,无需多想就能丝滑入口,和观影前年轻人们喜欢买的那杯霸王茶姬一样润喉。暧昧的关系加上暧昧的世界观,把《动物城2》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会反噬观众的情绪容器。这里什么都能盛放,甚至你可以看到有人嬷起了反派林雪猁家族的宝伯特,甚至由他二创出了嗲子文学,二创某种程度也代表了群众的投入程度——上一部这么火的动画电影,还要属于《哪吒之魔童降世》。

总结来说,《动物城2》在很多事上都做得很好,除了电影本身。它的IP前置,电影退后了。恰如马丁·斯科塞2019年评价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而是主题公园一样,《动物城2》的胜利也只能说是一场IP的胜利,而非电影人的狂欢。迪士尼早在一年半之前就开启了各种宣传和联名活动,更在中国市场提前半年和上美影进行了番外短片合作,其IP运营之野心和成熟都可见一斑。

尽管《动物城2》的确是一部100%的IP电影,但今天我们如此谈论起它也并不是纯然批评——无论是基于迪士尼这几年在华业绩的持续萎缩,还是全球极化的舆论态势下,打出这样一张基于商业的保守牌其实算得上明智之举。毕竟,在任何一个议题都可以吵成文化战争的年代,一个经典IP续作的首要任务,不是重新燃起讨论,而是保证不出事。

更何况市场用脚投票了这种选择,*部的中国内地票房虽然也超过了15亿元,但相比如今第二部预估42亿元以上的预测票房,还是显得有点小众。模糊的才是大众的,简单的才是快乐的,没有什么一定要承担的深刻,就像盖瑞一条蛇在片中说的那样:不要指望我扛起什么,因为我没有肩膀。观众听到这里会心一笑,大概就是和迪士尼双向奔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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