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并购整合一堆小公司然后打包上市的安博,终究没能玩转这盘生意。生死关口,安博买公司的模式值得反思。
“利用资本并购迅速长大,然后打包上市,这样一家教育培训公司,究竟能走多远?”安博上市之初,《创业家》就以《安博是怎样被催熟的》为题,对安博的并购模式提出质疑。如今,这个曾经被揠苗助长的“大买家”,最终不幸被《创业家》言中,没能走出它的衰败宿命。
6月12日,开曼群岛法院向安博发出临时托管的通知,并且任命毕马威(KPMG)为临时托管人;同时,法院还命令遣散安博董事会,并赋予临时托管人控制公司账目和业务的权利。这是在美上市的中概股首次被判托管。
安博创始人黄劲想用线上产品统合线下教育机构,但最终没有成功。
在安博北京总部,安博员工已许久没见过他们的创始人黄劲了。配合毕马威工作的是黄劲的哥哥、安博的市场副总裁黄刚。安博内部现在人心惶惶,都在等待7月初的“最后判决”,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一些员工在悄悄地为自己找后路。而据业内人士透露,现在黄劲家门口经常出现讨债的人。
股价幻灭
对安博和黄劲杀伤力*的讨债者是长沙兢才修业学校原校长黄敏旭。他在2012年初向会计师行普华递交了一份包含指控安博虚报软件收入的资料,普华随后通知审计委员会开始内部调查。
《创业家》记者拿到了这份原始的举报材料,其核心举报内容是安博通过欺骗性的手段,将缓慢增长的学费收入转换为软件销售的快速增长,骗取国家高科技软件企业认证,骗取软件企业所得税减免和增值税返还。黄敏旭这一举报直接导致安博一步步陷入今天的泥潭。(详见后文《安博的多米诺骨牌是如何倒掉的》)
安博的另外一个讨债者是长沙同升湖学校原校长王忠和。据安博内部员工李名(化名)透露,王忠和6月份还一度在同升湖学校门口搭了临时房子,把他父母都接过来住,准备长期作战。
无论是黄敏旭还是王忠和,闹将起来的核心刺激点都是—安博没有或没法兑现当年收购他们学校时候的股票对价许诺。
王忠和向《创业家》记者抱怨,称安博对其形成了欺诈。2009年8月,安博以约1.56亿元的价格收购长沙同升湖学校,其中支付8391万元现金,另外7184.5万元则用安博245.7272万股原始股支付。据王忠和说,相当于每股原始股值6美元,安博承诺他,未来上市的发行价会是这个原始股价格的3~5倍,相当于每股18~30美元。如果按30美元算,以最新汇率换算为人民币,也相当于4.52亿元。“股票会涨到和新东方差不多,将来会去收购新东方,给你画一个巨大的饼。”王忠和说。
一家教育培训企业的联合创始人李名(化名)告诉《创业家》,(因为体制和行业特性等原因)类似长沙同升湖和兢才修业这样的学校,不可能靠自身单独上市,也很难走出长沙一隅。安博不但给他们一笔巨大的现金,还能让他们的学校跟着一起上市,有很大诱惑力。据李名透露,当年安博去并购一些地方学校的时候,有的学校校长甚至主动送钱给安博负责并购的高管,希望能被安博买掉,一起上市发财。
中国教育培训市场散乱,是安博并购整合各地教育培训机构一起上市的逻辑得以成立的前提。从2000年到2008年,4轮融资融到的约1.65亿美元则为安博展开并购提供了充足的资本弹药。在安博并购团队的“画饼”下,大部分被安博收购的学校校长都对上市后的财富效应抱有极大的期待。但这种财富效应成立的前提是:安博股价也需涨到相应的水平。
2010年8月5日,安博在美国上市,发行价为10美元/1ADS(安博规定1ADS=2普通股)。然而,上市当天股价即跌破10美元发行价。2010~2011年,安博股票基本维持在8美元附近,跟当年承诺的“跟新东方差不多的股价”有很大距离。新东方2008~2013年的股价基本保持在15美元以上,而在中概股被频繁质疑的2011年,新东方的股价全年都在20美元以上,而安博的股价在2011年6月一度跌至每股6美元以下。
更要命的是,不少原来被安博并购的学校校长对股票根本不懂,对手上持有的安博普通股盲目高估。2012年5月1日至17日,安博股价一路从7.27美元跌至4.35美元,此后更是一泻千里,自2013年3月22日起一直停留在0.95美元。这意味着安博原来的股价承诺变成镜花水月,王忠和、黄敏旭等人持有的股票几乎沦为废纸。
“拼图式”并购埋祸根
“安博就是‘垃圾打包站’,它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像一张拼图,遇到外界干预,‘啪’一下就散了。”李名说。
安博最初设想只收购培训学校,只收购各个行业内前三名的公司。但前安博某细分产品总经理李炎(化名)告诉《创业家》,安博的并购设想执行得并不到位,首先是什么公司都收,其次并不只并购行业前三的公司,还并购了很多小公司。从招股书公布的并购项目看,2008~2009年安博并购的23个学校里,既有民办大学,也有教育软件公司,既有全日制学校,也有IT职业培训公司……并购金额从792万元到4.5亿元不等。
安博为何不能按当初设想并购?“(行业的)*、第二不好并嘛,就不断退而求其次,在上市前盘子不够(大),所以并了很多小盘子。”李炎举数学课外辅导为例:“为什么学而思(中小学课外辅导最强的上市公司)现在进天津、武汉还干不好,就因为当地已有天津华英学校、武汉树人学校这两家品牌很强的数学课外辅导学校。安博整合各地最强的培训学校的逻辑是对的,如果它把武汉树人、天津华英并购掉,然后再整合北京巨人学校,那么安博就是数学课外辅导领域里最强的。可是事实上,它到天津去整合了华英,到武汉整合的是比武汉树人小很多的机构,这就失去了并购和整合的意义。”
一对一中小学辅导机构京翰,在安博的并购项目里算是优质公司,但在李名看来,京翰跟学大、龙文比还差太远,好学校不会轻易委身给安博。李名跟黄劲相熟,他认为安博的并购团队是个赚快钱的团队,买公司的时候少考虑安博的未来,中间有不少灰色交易。
安博并购公司的庞杂导致其后续整合极难。“对象不同,有做幼教的,有做1对1的,有做辅导班的,有做高考复读的;对象的层次也不同,比如说都是英语培训,有高、中、低端,(面向的)孩子的大小也不一样,有3~6岁的,有8~12岁的,有18岁以上的,整合的困难超乎我们的想象。”最后李炎离开了他一度认为“人的综合素质比新东方还要强”的安博,连安博给他的期权都放弃了。
安博并购公司的庞杂,还意味着对并购整合人才的储备要求比较高。然而,李炎认为,被安博并购后,原来的创业者要么获利跑掉了,要么不满意也跑了,因为(并购)培训公司并购的就是人,如果原来的人走了,自己的人能顶上,这就不会有问题。有的部门也顶得挺好,比如说京瀚并购来之后,黄森磊顶得就蛮好,起码营业额还在增长(据安博财报,京翰的年营收从并购时的2亿元增加到了7亿元),还有一些小部门都顶得很好,但问题是,安博总监级的能顶上的人大都没留住(李炎当时汇报的副总下面总计有9个总监,现在只剩下1个)。那些待得时间久一点的总监,股票一套现都跑了。
“有些人还是想在安博做点事儿,但没机会,这是由里面的体制决定的,比如用人唯亲、用人唯信这些东西,像黄劲的亲哥哥—黄刚在安博担任副总裁。”李炎说。安博的高管大多是做教育软件出身,真正懂教育服务的不多。黄劲本人又是一个美式管理思维浓厚的老板,很少跨过副总去直接培养总监级人才。
据《创业家》了解,激励不够高也是安博留不住中层的核心原因。安博某技术总监只拿到了相当于30万元的股权激励。这可以理解,此前的多轮融资以及频频并购,安博很大一部分股权已被稀释,连黄劲也仅保留公司10%的股份,留给高管的股份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中层?总监级员工的大量流失和培养不及时导致很多业务没人干,职业教育、成人英语等业务全线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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