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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90后已经当高管了

郑毅在港大读书时的几个大陆生源同学,刚毕业时都进了金融机构,后来居然全都进入互联网行业......
2019-07-06 07:41 · 36氪  高海博 杨轩   
   

一辆货车从劲松一路向东,目的地是五环外的草房像素小区。22岁的郑毅坐在车上,看着周围越来越越荒凉,从经纬创投离职后的不适与后怕还在困扰着他。

“信用卡开始每个月都透支。”郑毅辞去在VC当分析师的光鲜工作,入职陌陌当了一名“发微博”的普通运营,收入下降四分之三,每个月将近3000元的房租占掉了收入的一大半。

郑毅的同学都劝他,“何必呢,干嘛要去创业公司折腾?”

“对自己没有信心。”郑毅大学毕业就进入了经纬创投,但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缺乏对人性的判断,也意味着难以找到和对优秀的早期项目做判断。在经纬的会议上,郑毅看着项目经理一个一个上台阐述投资案例,见识到了VC行业的残酷与宿命感。

同时,他又会产生另一种错觉,他可以和所有人谈笑风生,以至于忽略掉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毕业生。而这些在逐渐稀释他“原始的动物精神”。

自认为有赌性、愿意接受动荡环境的郑毅,想去野蛮的地方看一看,想去一个努力可以看到明确回报——也就是一家创业公司。

三年时间,他就从一个普通运营,做到了陌陌的运营副总裁,带着一支两百人的团队,25岁的他被称呼为“郑总”。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郑毅的这次职业转换发生于2012年,当时中国正处于巨大的移动互联网上升浪潮中,当时很多团队融一两百万元就能做出上百万DAU的产品。“当时是普遍性,现在看来像是不可思议。”郑毅对36氪说,这就是市场有红利,“老天爷赏饭吃。”

也正是在这样的红利下,三年里,郑毅从普通运营走到副总裁位置,陌陌也从初创公司走到上市。

这其中既有个人的努力,也有时代的机遇。

同样坐上火箭的还有徐持衡。2013年从清华毕业后,他加入了一家还在公寓里,没有注册的公司,“*一间卧室就是会议室,窗帘一拉就能睡觉,开会的时候赶紧把东西一收。”过去五年间,AI领域吸纳了大量资金,这个公寓里的公司成为了估值60亿美元的商汤科技。作为001号员工,徐持衡现在也是商汤的联合创始人。

在这波新成长起来的大小公司里,几乎每家都有90后的管理者:美团榛果民宿CEO冯威赫、字节跳动旗下西瓜视频负责人张楠、多闪的产品负责人徐璐冉……

这是一波罕见的职业机遇:80后赶上在移动互联大潮里创业,而90后赶上加入这些新公司,并快速长成中流砥柱。据猎聘网的数据,互联网行业从业者中25-30岁的占比43.74%,将近一半。

“只有快速成长公司才会给年轻人这种机会,”郑毅对36氪总结说,快速成长的公司无法接受在磨合与信任上花费太多时间,相比去外面找高管,宁可用现成信得过的人。

对年轻人来说,这带来了最密集的学习成长速度,最快的职位财富上升速度,也带来了最高的工作强度和难度。

这并不是那么好抓的职业机会。

不要说不可以

崩溃是常有的事。回想起刚加信息安全公司漏洞银行的创始团队时,鲍晓南曾为了赶项目进度,吃住在办公室一星期,不时要靠大哭一场来释放压力。

但哭完还要继续工作。

“为了生存必须顶上,不要说不可以。”现在是漏洞银行首席运营官的鲍晓南对36氪说。她原本学信息安全,大学时开始在加入漏洞银行实习,没多久之后变成了一名设计人员,公司的视觉设计、网站设计,甚至网站的前端代码编写都需要她去完成。当时她没有适应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做完。

身在创业公司,要随时适应公司扩张带来的职业变化。

徐持衡在商汤本来做的是敲代码、训练模型的技术工作,但半路转为售前负责人,需要倾听理解客户的需求,寻找公司业务与客户需求的契合点。现在他更多负责公司内部战略协同,让公司内外部资源更好的串通,这其中包括商汤投资的企业以及他们的合作伙伴。

在商汤科技,很多管理者都由内部提拔,他们内部称之为“黑羊文化”,提倡内部有头脑的黑羊带着羊群前行,而非依靠牧羊人。

郑毅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分别做过陌陌的微博运营、处理审核举报、品牌沟通、渠道投放与维护。原来的部门负责人转去了新业务,自己就顶上来了。“现实情况是,有一个小朋友就还勉强能用,就赶鸭子上架。”

处于快速发展期的创业公司触角不断外延、扩张,新业务也随之一项接着一项。由于发展过于迅速,创业公司从外部招人的效率远低于内部挖潜。

这就像是一场灭火行动,目标就是把火扑灭,至于火是怎么扑灭的已经不重要了。“你要面对的就是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

一个核心的标准是“可用”。半年时间里,郑毅就要将运营团队从0扩张到200人,很多时候的选择并不是够不够优秀,而是可不可用。比如,在他看来,由他负责的客服审核部门也只是做到“六七十分”。

当然,过程中总有技巧。面对一无所知的工作,鲍晓南通常会用的方法是“哈德逊湾启动”。

所谓“哈德逊湾式启动”方式源自加拿大的哈德逊湾运输公司,每次航行前,船队会在距离哈德逊湾几英里的地方先临时停留一段时间,以确保不会遗忘所需要的工具和给养。套用在项目推进中,可以尝试制定一个段时间的项目规划,尝试去完成。如果进展顺利则继续推进,如果出现问题便及时改正,以此扩大循环。

这与学校教育完全是两码事。

很多事情,不仅对年轻管理者来说是未知,对公司内的其他人甚至CEO都可能是未知。

一度,郑毅试图说服老板花些钱做市场投放,但是最开始老板认为靠自然增长即可。要说服老板,郑毅认为很难靠“闭门造车”、坐在办公室里推演出来,“我毕竟也不是一个十年工作经验的高管,很多事情我只能靠问。”

但*的办法,是招人。

郑毅在接手审核工作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因为从来没做过,不知道架构怎么搭,人员如何分配。最后,他从腾讯挖来了一位相关负责人,腾讯在社交领域的审核、客服有着积累了十年的一整套方法论,但对于刚运行的陌陌完全是陌生的。“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做法,但对我来说就很新鲜。”

郑毅让这位前腾讯人士先管客服团队,后来整个成都运营中心都交给了他。在郑毅看来,招聘是最能够快速学习某个领域的渠道,同时它能够让你知道行业的标杆在哪里。

徐持衡也面试过很多比他资深的职业经理人,由于AI行业的特性,他看重对方是否可以快速接受新事物。郑毅的标准则是,“在招聘谈话中,有特别让你打开你视野的,就直接把这个人招进来。”

这批90后已经当高管了|深氪lite(图说:36氪联合实习僧发布的毕业生职业调查问卷显示,实习对就业的帮助尤为重要。)

承认不足,不要纠结

后来,郑毅下属部门的人基本都是年龄比他大的,经验比他丰富的。

公司业务在增长,想把事做好,就难以避免遇到年轻人管年长者的问题。那作为年轻人,怎么去跟比资历更深、经验更丰富的下属相处?

郑毅的办法,是频繁沟通,而且是“双向、平等”的沟通。他大概每周都跟直接汇报成员沟通一次,半小时至一小时,“刻意营造了一个比较以诚相待、比较open的沟通环境”。包括唐岩给到的KPI对应到自己的部分是什么,哪些工作有压力,哪些缺资源,出了事后果怎么承担。

当你成为管理者时,需要的不是你表现自己多厉害,“需要的不是你比所有人专业,而是你能把所有事情联合与协调起来。”

公司部门间,最容易出现的问题是扯皮。一件事没做好,运营会说是产品部门的问题,产品又会推脱给技术。“一般年轻人可能会比较忌讳承担责任,”郑毅说,但实际上,没必要去辩护很多东西,不要觉得跌份儿,没做好承认就行了,大家会觉得你是“就事论事”。

“年轻人真没必要去搞公司政治,你也不擅长,就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郑毅说,第二个原因是,对一个年轻管理者而言,“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利益,是成长,”放长到五年十年看,少拿点年终奖这种利益都是小儿科,不如坦诚面对问题,找到能做得更好的办法。

郑毅甚至曾经试图给自己招一个上司。

“我觉得很多事我做不好,哪怕是特别努力学习了,但还是有差距的。”郑毅说。当时他负责整个运营团队时,他才毕业一年零两个月时间,“你自己都觉得扯,我怎么能带一个几千万DAU的产品的运营?”

郑毅当时的心态,是想挖一个能压得住自己,能把很多事跟他讲明白的人。后来他挖了一个在一流咨询公司做过很多年,在大企业负责过好几个平台运营、对战略和数据精细运营都很有经验的前辈。虽然后来公司决定让两人平级、分别负责运营里的不同业务。

徐持衡此前负责的售前部门,现在也由职业经理人管理。让徐持衡印象深刻的是,职业经理人团队对于项目优先级的处理,“他们会更明确优先做什么以及如何去推动。”

“不要去defense,不要去抢地盘,不要纠结汇报关系,不要担心找到比自己更强的人,专业的人交给专业的人做,企业发展得好比你的地盘和所谓地位重要得多。”郑毅说这也跟心态有关,他把在陌陌的日子看做读了一个研究生,还是拿工资的。“我可能有年轻人那种乐观,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我相信我在哪里都饿不死,不是说一定要在这里死死呆着,我不太需要保住什么东西。”

这批90后已经当高管了|深氪lite(图说:36氪联合实习僧发布的毕业生职业调查问卷显示,实习更能了解一家公司,更快适应职场。)

尊重客观规律,从变态到常态

郑毅时期的移动互联网还处于草莽阶段。

当时他在陌陌负责的业务中包含“用户增长(Growth Hack)”。现在“用户增长”已经成为一门显学,有系统性精细化策略,“我们那时候刚有些概念,比如维护好自然增长渠道的关系,投放预算怎么花到位。”

但他回过头来看,其实每天增长的用户中95%是自然新增。在郑毅看来,很难印证当时的运营手段是否正确,因为更多的来自于市场红利。自己团队*的贡献,其实是“保证自然增长渠道的安全”。

在一个行业快速增长中,人才自然都会流进来。郑毅在港大读书时的几个大陆生源同学,刚毕业时都进了金融机构,后来居然全都进入互联网行业,有在Facebook的、字节跳动的、支付宝的……

但今天,移动互联网行业发展已进入深水区,用户增长到顶,不复最初几年每年大盘涨1亿用户的情形。现在,“比如做用户增长如果做得不够*,优化得不够理想,你就没有机会了。”

这也意味着,毕业于2012年,和毕业于2019年,面临的是不同的就业市场,一切正从“变态”走向常态。

公司们依然表现出了鼓励年轻人的姿态。

腾讯在2018年底宣布“青年英才计划”:要把20%的晋升机会给予年轻人。一加7系列手机发布会上,在CEO刘作虎发言之后,紧接着上台的产品经理周煜恒是一加手机2018年的校招生,刚刚入职不到一年。这是因为一加手机产品部门有时会专门让入职不久的年轻人进行工作汇报,类似于一场内部“发布会”,刘作虎就是在这次汇报上注意到周煜恒。

不过,周煜恒作为一加产品经理的*次创意就被打回了,他试图让手机用户拥有更好的开箱体验,他提出了一个“天马星空”设想,该变手机盒型设计,但他没有考虑到的是,核型的改变随之带来的是物流、成本、生产都会受到关联。

但公认的,90后可能是最“难搞”的一代。根据领英的数据,70后的*份工作平均超过4年才换,80后则是3年半,而90后骤减到19个月,95后更是仅仅在职7个月就选择了辞职。

邱果在腾讯游戏部门工作的刚刚工作一年多,做后端支持工作,最近就在考虑换新的工作方向,内部轮岗。后端工作让她缺乏成就感,更重要的是,一个可见的天花板逐渐显现:后端的游戏用户研究工作往往不能反向应用于游戏开发,更多时候,用户研究是给开发部门的事后论证。

邱果已经觉得有些重复自己了,但她也在告诫自己,职场不是学校,没有人应该给你什么,要自己学习,“不要太学生气”。

王萌离开字节跳动前,已经做到了一个小团队的leader。他的领导挽留他说:留下的人都挣钱了。但他还是辞了职去创业,过去几年的实践证明,现在的确不是好的创业时机,但他觉得者期间自己的成长速度是飞速的,没有浪费这几年。

郑毅在陌陌干了三年后,25岁时也决定离开,创业做了浅石创投。

当时,中国DAU过两千万的社交产品不过陌陌与腾讯两家公司,快手与头条还未崛起,“你可以想象我的心气膨胀到什么地步。”郑毅对36氪说,“我知道我坐井观天了,但那个时候,只要我还管着200多人,别人还叫一句郑总,就没有办法避免。”郑毅说,这成为他决定离开陌陌的主要原因。

参与了一次“魔幻”创业,加上后来做了几年投资,他更看重客观规律。他见了很多年轻的创业者,最容易犯的错误是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

幻想一个年轻人横空出世只会是一场美丽的误会,ofo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投资人想让一群刚从学校走出的年轻人拿着几亿美元,要求足够高效、有竞争力的产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尊重客观规律就是尊重自己,“哪怕你是个天才,你也有不可能驾驭的部分。”

(本文中邱果、王萌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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