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拥有世界最*的野雪,是滑雪运动的起源地之一。这个位于新疆喀纳斯的图瓦族村落,被称为「神的自留地」。
春节前夕,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来到这里,录制关于当地迎新泼雪节的节目。镜头中一队滑雪者穿着古老的毛皮滑雪板沿山坡攀登,另一群游客在你追我赶地打着雪仗。然而一切热闹停止在 1 月 23 号,铁路航司发布免费退改政策,武汉封城。
「新疆在这方面反应还是比较迅速的,当时就封村了」,Hanna 所在的风电集团在禾木运营着一间名为西融·禾木的民宿,她谈到,疫情出现后,身处禾木的所有游客立即检测,有发热情况的就地隔离,隔离期满无异常者可以申请离开。
西融·禾木在当地拥有五栋度假别墅,与其他 200 余家民宿业主一起支撑着这个村落的旅游产业,提供包括住宿、餐饮、交通、游乐等服务。春节期间的疫情爆发,对当地的旅游业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以西融·禾木为例,仅 1 月最后一周,收入便较预计减少十万余元。随着疫情的延续,损失也日益增多。加上由于封村导致的工作人员滞留,停业期间每日仍在产生生活消耗,西融·禾木的账单正越拉越长。
与西融·禾木的损失相比, Eagle 在青岛的损失要再上一个量级。他在青岛和潍坊运营着八家酒店,拥有共计 700 余间客房。疫情爆发,客户订单全部取消,门店歇业,酒店经营收入几乎为零。Eagle 透露,疫情期间每月预估的收入损失约为 400 万元。与部分自有物业和雇佣临时工的民宿相比, Eagle 的酒店在关店期间仍需承担不小的房租和人员成本。
「我们的资金链到今天已经跟不上了」, Eagle 无奈坦白,「根本没有准备,年前该分的红都分完了,该发的奖金和绩效也都发完了,手里没钱了。」本来指望着春节赚一笔,如今也都落空。Eagle 透露,现在公司正在尽一切可能与业主协商缓释租赁合同,同时降低人员开销。
「好死不如赖活着」, Eagle 这样总结。酒店业比较特殊的一点是,不能轻易关门。一旦关门,在各 OTA 平台上积累的数据、信誉、客户全部归零,再重新开业还要重新搭建员工班子,几乎等于从零开始做一家新酒店,要经历漫长的爬坡期。因此, Eagle 最近在忙的主要事情是——保命、找钱。
过年期间 Eagle 没少研究这个问题。按疫情的态势,公司需要覆盖至少半年的成本,保守估计要填满 1000 万以上的资金缺口。Eagle 到处张罗,从银行到供应链金融到小贷公司全都摸了个遍,但进展并不顺利。「我和携程金融对接过资金的问题,但是因为申请条款的限制,我们贷不出钱。」
向携程金融的贷款申请进度卡在酒店品牌问题上。Eagle 公司旗下八家酒店中,有六家是自有品牌,另外一家是美豪丽致加盟店,一家是全季加盟店。Eagle 谈到,携程金融的酒店贷款仅针对品牌连锁店,不支持自有品牌。另外,即使是品牌连锁店,也需要质押 100% 的股权。「我们没办法质押全部股权,那间全季我们进行过一次融资,我们有其他投资人」, Eagle 说。
从携程金融找钱的路断掉后, Eagle 在另一处获得了转机。透过当地招商局和文旅局的关系, Eagle 对接到三家银行——浦发银行、农村商业银行、青岛银行。在 Eagle 接触的大量银行中,这三家银行在当地开通了针对酒旅行业的绿色通道,实施了不同的宽限政策,如免抵押物、降低利率、加快办理进度等。Eagle 表示目前正在积极与这三家银行对接,希望有所收获。
在酒店产业的投融资行为中,以携程金融为代表的产业链金融并非*的新锐力量,「*」也是方式之一。*,也称互联网非公开股权融资。在酒旅行业的*平台中,多彩投位列头部。平台上线五年,已运营近千个融资项目,总投资额逾二百亿元。
疫情爆发后,多彩投也开通绿色通道加快处理速度。创始人张森华介绍,对于未曾在*平台上进行融资的项目来说,这个法子或许值得一试。但对于已经*过的项目,由于国家有股权*投资人不得超 200 人的限制,因此再次开启*的可能性较低。
由此次黑天鹅事件引发,酒旅产业链内也出现了一些「奇招」。嗨团建是一家为企业定制团建活动的公司,连接着千余家供应商,从酒店到车船,从非洲鼓教师到野外生存领队,门类繁多。在这种生意中,对于供应商们,嗨团建承担 OTA 的角色。
「现在这个情况,从客户那一端肯定是收不到钱了」,创始人张海博说,「那就得从供应链端想办法」。嗨团建是团建行业为数不多拿到融资的公司之一,因此尽管疫情导致一些订单推迟交付,在现金流方面,仍旧能有相对保证。在这种条件下,张海博做了一件事——供应链金融。
公司以更低的价格提前采购供应商的资源,比如八折签单酒店房间,百元签单鼓手课程。一方面能结构性降低未来成本,另一方面也能支持优秀供应商的存活。「有一些供应商是非常可靠的,他们死掉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损失」,嗨团建员工 Vincent 对此表示。此举在张海博眼中,是一种变相的供应链金融,是一个双赢的举措。
春节疫情爆发后,各 OTA 平台纷纷推出免费退改订单的政策。阿里飞猪副总裁黄宇舟曾就此表示,当时的情况非常紧迫,不允许一单一协调,只能发布无差别退款政策。
对于平台的一刀切做法,我们访谈过的所有资源方都表示可以理解,应该配合退款。「形势不好,没有办法,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然后『熬』」,嗨团建 Vincent 说。
消费者应该被退款,但这其中产生的损失存在于平台与资源方之间。嗨团建张海博认为,由于旅行行业的采购规则和机酒 OTA 行业的规则存在差异,这其中可能会产生大量的法律诉讼。
酒旅产业链条中,一端是消费者,一端是资源方,中间 OTA、旅行社等机构起承接和分包作用。成本压在资源方,风险也就在资源方。
疫情爆发后,由于平台的结算周期有延迟,惯例是订单履约后一至两周打款。因此,本次疫情退款更多发生在 OTA 和消费者之间,从 OTA 账上原路返回。钱并没有到过供应商账户,供应商也就没有*权利拒绝退款,但供应商却承担着几乎所有的成本损失。
「平时收 10 到 15 个点的佣金,遇到这么大的事,却不出来承担风险」,前述青岛酒店主认为这不合理,「他们其实是把风险转嫁了」。
在他们看来,OTA 的强势来自于其对流量的垄断。由于长久以来 OTA 将客户和资源方隔开,导致资源方无法获得客户数据,进而无法运营客户。以酒店为例,客户通过平台线上预定、线上付款,酒店除了交付服务,很难保留客户更多信息。这样一来导致了一种恶性循环,流量越来越聚集到 OTA,平台垄断导致供应商们的议价权越来越弱。
「这是一个非常不健康的生态,早晚要爆发」, Eagle 认为。
资源方们对 OTA 的态度非常暧昧。一方面因平台强势及高额佣金不满,另一方面又对平台带来的流量效用表示受用。
民宿品牌大乐之野运营着自己的微信公众账号,客户可以通过微信进行预订,这占其订单总数的 70%-80%,另外 20%-30% 来自 OTA。尽管对于大乐之野来说,OTA 的渠道占比很小,但创始人杨默涵认为,OTA 的重要性正在凸显。
「我们从 2013 年开始做民宿,一直到 2015 年都不太依赖 OTA」,杨默涵说,「当时是卖方市场,民宿少,我们甚至不用打广告都能卖出去,现在不行了」。在他看来,平台的优势要远远大于供应商个体的优势,垄断是必然趋势。
但在 Eagle 看来,有一种更深刻的变革正在发生。
眼下,OTA 们的竞争者已经不局限在互联网领域,更加深入产业的平台正在兴起。在酒店行业,华住是一个代表。Eagle 加盟的全季酒店隶属于华住集团,这也是他选择加盟的原因。「华住给我们的不单单是流量支持,还有数据和运营方面的支持」, Eagle 说,「这其中的思路是不一样的,产业平台就像大家长,它的利润来源于我们良好的运营,而非佣金」。
Eagle 的同事尹航认为,与 OTA 相比,华住这样的平台更多地渗透到产业中,是互联网公司和运营管理公司的结合。这样一来,流量的价值变低,取而代之的是运营的价值。这背后是从单方面索取向双赢模式的转化。平台和供应商站在一起,也能迫使平台承担更多社会责任,从而达到三赢。
Eagle 介绍道,头部 OTA 们也在向产业的更深处摸索,但感受下来,还是做流量生意的路子。「他们有他们的企业惯性」, Eagle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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