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天失去AI少女小冰

独立发展4个月，小冰又回到了微软的怀抱。但“妈妈”的怀抱，小冰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妈妈”是小冰对章泽天的爱称。此前每当有网友问小冰“奶茶是谁啊？”小冰会回复：我妈妈章泽天啊。

在回归微软的发布会上，沈向洋公布了一系列好消息，诸如小冰完成Pre-A轮数亿元融资，小冰商业化收入突破1亿元等等，但独自美丽的小冰，再也无法像6年前和章泽天站在一起时那样引起轰动。

那是2014年5月29日，小冰诞生发布会。

被网友称为“奶茶妹妹”的章泽天压轴出场，这一年，她20岁，还是清华的大三学生，正在美国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做交换生。

首次以微软实习产品经理的身份出现在镜头前，章泽天一上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穿黑白职业套装，扎着马尾，额头前的刘海稍微凌乱，带着初入职场的青涩感。

小冰则被设定为16岁少女，在微软官方图里，小冰长着标准瓜子脸，长发飘飘，扎着小马尾——神似16岁时手捧奶茶走红网络的“奶茶妹妹”。

现场上百家媒体齐聚，章泽天一上场站定，看上去有些紧张，笑着介绍小冰的“冰机灵”功能——她的创意，即群提醒。眼神时不时会望向身边的同事，握话筒的手小动作不断。

会后章泽天和小冰的首席研发总监景鲲合作，在镜头前演示小冰能说会聊、懂撒娇会卖萌，能查星座等功能，章泽天的状态自如多了，介绍时不忘调侃用户，扫描产品二维码，“进去尽情地玩小冰，也可以尽情地被小冰玩。”

“奶茶+小冰”的混搭CP，吸粉效果显著，原计划7天公测的10万个小冰账号，一下午被抢空，甚至出现服务器超负荷宕机，此后3天，小冰被请进150万个微信群，和网友聊八卦侃世界杯，撒娇卖萌还斗嘴，成为新一代宅男女神。

一个月后接受南方周末采访，章泽天说，自己和小冰很像。小冰在带动微软转型，她在努力撕去别人贴在她身上的花瓶标签。“我希望小冰能成为我的闺蜜，以后一起成长。”

好了，回到6年后的现在，回头去看，这场少女小冰的出生仪式，是“奶茶妹妹”章泽天个人职场生涯的高光时刻——此后，奶茶妹妹的事业更多是围绕着“刘夫人”这一身份。

这6年时间，章泽天和小冰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宿命般的交迭。

A

章泽天是小冰项目负责人李笛亲自邀请来的，原因是：和小冰很像。

李笛是公关市场领域的高手，进微软的首个身份是微软（亚洲）工程院院长王永东的公关顾问，随后担任工程院市场总监。

他主导的小冰团队，则是首个在中国孵化、扎根中国互联网市场的微软产品。一出生就被寄予众望——带领微软bing、整个微软转型，以及扩大中国互联网市场份额。

从1992年在中国建立办事处，到2014财年，微软中国区的营收在微软整体营收中占比不到1%。自从谷歌退出中国后，微软的搜索产品不敌百度，在国内没砸出任何水花。2012年bing进入中国，市场份额不到1%。

小冰的出生，卡在昔日霸主微软掉队移动互联网时代，被苹果、谷歌接连反超的历史时刻。熬到纳德拉2014年2月走马上任，整个微软才在时代转型中找到方向——移动为先，云为先。

纳德拉初上任，出身在中国的小冰就被推到台前。从出生起，小冰万千宠爱于一身。3位全球执行副总裁——陆奇、张亚勤、沈向洋保驾护航，陆奇称小冰为“微软在AI领域的战略性产品”。

在巨头转型的重要时刻，全球化的智能语音产品和中国互联网原生代网红的牵手，开始了一场看上去前途无限的合作。

2014年年初，产品demo刚完成，李笛开始着手造势。对比了诸多如凤姐等的网络红人，以及有互联网知名度的90后之后，李笛的目光锁定在形象气质与小冰相似的“奶茶妹妹”身上。

当时章泽天还在哥伦比亚大学做交换生，李笛给章泽天发来邮件，请她加入微软。经历5轮面试后，章泽天成为小冰项目组一百多人研发团队中的唯一一个90后实习产品经理，她的主要职责是和80后前辈头脑风暴，提供属于90后年轻人的主张。

对于章泽天的加入，微软的欢迎颇具仪式感。院长张亚勤亲自批复入职，微软在公司内部群发一封入职欢迎邮件，只为欢迎一名实习生——这在微软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这封欢迎邮件，则在小冰出生前1个月被泄露出来，再由微软内部员工向媒体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为小冰完成首次造势。

到2014年5月的小冰出生发布会上，章泽天作为实习生上台介绍产品，同台发言的人，都是产品总监、研发总监、品牌总监等高管。

对于章泽天来说，入职微软意味着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从16岁因一张手捧奶茶的照片走红，保送清华大学，以学业为由拒绝张艺谋，留学哥伦比亚大学，很长时间内，章泽天都被众多宅男奉为清纯女神。但在2014年，由于和刘强东的恋情，网友的滔天口水开始喷向章泽天。

5月底的小冰发布会上，章泽天身穿黑白职业套装，首次以职场女性形象亮相。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她说，在世界级大厂微软的实习，让她觉得，让她更有底气撕下别人贴在她身上的花瓶标签。

这场合作，两位“女性”彼此成就，章泽天为小冰的出生增光添彩，小冰则是“奶茶妹妹”独立事业的起点。

只是，谁也没想到，章泽天和小冰职场路上的高光时刻会如此短暂。

B

以小冰的产品经理亮相，是章泽天作为职场独立女性的开始，也是终点。

2015年10月，大学刚毕业，22岁的章泽天嫁给刘强东，出现在公开场合时，章泽天的名字之前，已然加上了刘强东夫人的标签。

在章泽天眼里，她和刘强东的婚姻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全。”

成为刘夫人后，章泽天的事业围绕着刘强东打转。天眼查显示，章泽天名下12家公司，投资工作主要通过“东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进行——刘强东出资5000 万元，占 50% 的股份，为实际控股人，章泽天不在股东之列，仅作为台前董事长。

同一时间，章泽天走上台前为京东代言、做公益，交际圈里出现了章子怡、邓文迪、比尔盖茨等名人、企业家，她洋气、精致、时尚的刘夫人形象，不仅中和了大众印象中稍微土气的“大强子”刘强东的偏见，京东也顺理成章布局时尚版图。

但2018年8月，风波乍起。4个月后，刘强东退居幕后，京东的台前担子交给二把手徐雷。

章泽天将微博删到只有5条，4条为公益发声，剩下1条是自己婚前的抱怨：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女儿”小冰，在和“妈妈”分开后，则是一路下行。

作为一款聊天机器人，小冰的概念不新颖，创立之初就在迎合中国互联网网民喜好，形象定位在白瘦幼的16岁少女，能吸引男性用户，又不被女性用户反感。功能是聊天卖萌，首次亮相的舞台是微信——国内用户量最大的平台。

但在出生3天后，小冰被微信封杀，并列出三大罪状：涉及模拟用户操作、诱导用户拉群、批量注册垃圾账号。微信以影响平台规则，影响用户体验，有隐私泄露风险的名义将小冰驱逐出境，小冰至此失去国内最大的吸粉平台。

此后转战小米、360、新浪等平台，小冰创下过每秒钟和30万人同时聊天以及72小时1.3亿人次的对话量记录。关于小冰的争议也越来越多，2014年6月25日，小冰在微博亮相的第一天，聊天回复时使用低俗语言，诸如脑瘫、草泥马等，被潘石屹斥为微博的“癌症”。

出生3个多月后，昔日为小冰保驾护航的“爸妈”接连出走。

2014年9月，张亚勤宣布离职微软，2天后加入百度。一手创造小冰的研发总监景鲲，跳槽进百度，如今和小冰竞争的语音助手小度，就出自景鲲之手。

2年后陆奇离职，空降百度并成立度秘事业部，也就是小度的前身。到去年11月，沈向洋也宣布从微软离职，成为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的教授。

到今年小冰独立，虽然邀请来沈向洋担任董事长，但据天眼查数据显示，小冰独立后的运营主体北京红棉小冰科技有限公司，七大股东中，都不见沈向洋。

在商业化大道上，小冰也没能延续微软的神话。

此前背靠微软，小冰过得是标准富二代的生活，不愁吃穿，5年7次迭代，团队从4、5人扩张到200多人，一直没有KPI压力。生活方式也颇为小资。除了会聊天，小冰还会写诗、唱戏、作曲、绘画、翻唱“野狼Disco”等技能，学历上也在不断深造，从上海音乐学院本科毕业，又在中央美术学院拿到了研究生学历。

按照小冰的官方数据，截止2020年11月24日，小冰在世界范围内有6.6亿用户、4.5亿台第三方智能设备和9亿个内容观众。但据蓝鲸财经援引互联网分析师葛甲的说法，小冰在创作上推出的内容除了检验技术能力，从市场应用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在市场落地方面，小冰应用场景不足，影响力远不及国内三家智能语音助手——小度，天猫精灵和小爱——截止今年Q1，三家的市场份额占到市场96%以上的份额。

随着智能音箱与手机并肩成为流量入口，小冰没有承载语音功能的智能音箱产品，同时缺少内容源，竞争力始终差了口气。

作为AI领域的世界级明星级产品，小冰的生命轨迹更像是选秀明星——出道即巅峰。和“妈妈”兼“闺蜜”章泽天经历的人生初见，到长大分手，则在各自人生起伏中化作一声叹息。

C

如今再回想起两人初次同台场景，就会发现，昔日青涩的2位少女，已经在各自成长的6年时间里，经历人间沧海，不约而同走向了蜕变之路。

小冰在事业上迎来新机遇，走出了重生的第一步——独立。

从2016年开始，小冰团队一直在寻求独立发展。到今年7月正式分拆，李笛表态，在微软模式下，小冰商业化克制保守，分拆后有更多的自主权，能加强小冰在商业模式创新和本土化运营，“国内公司做的只要不太出格，不违背道德，符合商业规则范围内可以自由进行。”

初尝自由空气，李笛甚至考虑过用扫街的方式给小冰涨粉——这种中国创业公司常用的扩张方式，对于称霸世界的微软来说，可能闻所未闻。

独立4个月再回微软怀抱，小冰拿到世界级资源的同时，小冰的重心依然是本地化。按照李笛的解释，“和微软的一些合作，是为了把本地创新做的更深入。”

接受36氪采访时，李笛畅想小冰的未来——不会被限制在硬件里，要在AI功能上做到极致——跨平台无处不在。

但这次回娘家，李笛没有再请来“奶茶妹妹”，如果章泽天再加盟，效果是否再有1+1大于2的效果？

和小冰一样，章泽天也在“重生”。

2019年年初，章泽天低价卖掉刘强东送给她的澳洲豪宅，远赴剑桥大学读MBA，发表的论文两次登上剑桥官网。

回到国内，刘夫人身份加持下，京东给了她实践的舞台。从2018年开始，章泽天投资医药医疗产业，入股苏州丹青二期，参投高榕资本，到今年5月和刘强东一起投资陆奇的奇绩创坛，平台投资项目涵盖智能机器人、远程工作的人工智能产品……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今年11月刘强东、章泽天共同成立三亚天强企业管理合伙企业，刘强东作为大股东，持股99%，章泽天持股1%。

“天强”，显然是从刘强东和章泽天名字中各取一字。看似秀恩爱，但章泽天正在慢慢从京东关联企业中退出。

从2019年4月开始，章泽天和近400多家京东系关联企业斩断联系，目前只在8家公司担任董事长、董事、经理等职务。最新消息是，章泽天全资控股的江苏章泽天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申请“奶茶妈咪”“奶茶宝宝”“奶茶宝贝”等商标。

6年过去，昔日一心想撕掉“奶茶妹妹”标签的章泽天，已经懂得从容笑纳一切。

半个月前的11月25日，章泽天27岁生日，她在ins晒出一张庆生照，章泽天是唯一的主角，镜头前，她双手比出剪刀手，笑容和6年前一样灿烂。

而在6年前的那个11月，章泽天刚从微软离开，还没和刘强东结婚，她特别发了一条微博庆祝21岁生日：我坚信终有一天，你们会因为我的努力工作再次认识章泽天。

本文来源投资界，作者：蒋晓婷，原文：https://news.pedaily.cn/202012/463893.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