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神”到“嫌疑人”：吴亦凡的前半生

昨晚八点半，朝阳检察发布公告称，2021年8月16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检察院经依法审查，对犯罪嫌疑人吴某凡以涉嫌强奸罪批准逮捕。

至此，“吴亦凡事件”正式告一段落。

回顾这次事件全过程，从6月份被拍到和女孩包场看电影，都美竹爆料其劈腿，到被十几个女孩儿轮流曝光“罪行”，到涉嫌强奸被批捕。吴亦凡从“顶流”到“罪犯”的路，走了不过两个月。

代言解约，作品下线，账号封禁，吴亦凡存在过的证据，一夜之间从互联网消失。事情刚出现时，吴亦凡还像往常一样，在微博上自嘲“糊凡又让大家娱乐一整天”，那时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公关手段，会在一帮女孩儿身上失灵。

回顾前半生，曾经的Kris·吴凭借惊艳外表，被人们称呼为“天神”。

17岁进入韩国*偶像娱乐公司SM，24岁随男团EXO出道，并担任EXO-M分队队长，组合火遍中韩两国。

回国后，事业更是蒸蒸日上，一度被看作圈子里的天之骄子。

一年内出演7部电影；连续五年进入福布斯中国名人榜前十，甚至在2018年还担任福布斯排行榜评委；商业价值在内娱明星中一骑绝尘，手握宝格丽、Burberry、LV三大顶奢品牌。可以说，他是开启国内流量时代的代表人物之一。

此前，吴亦凡在接受《人物》专访时说过，自己是个特别相信公平的人。他认为想收获必须先付出，否则就算收获了自己想要的，未来也一定会在别的地方付出代价。

吴亦凡说这句话时，是2015年，也是他回国发展的*年。那会儿，他刚刚逃离了韩国高压的偶像流水线，还深知一切“收获”都来之不易。

而回国后的这7年里，吴亦凡在周围人为他建造的“城堡”中活成了巨婴。虽然经历过几次危机，小G娜事件、“大碗宽面”、秦牛正威事件……但他总能凭借强大的公关团队、粉丝群体，以及“无所不能”的母亲，扭转风向，化险为夷。

多次犯错却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似乎让他忘记了自己所相信的“公平”。肆无忌惮地试探法律的边界，总以为会有人替他收拾残局，废墟重建。

但这一次，他的错误已经超出了周围人的能力范围，母亲不再管用，公关不再显灵。这一次，吴亦凡推倒的不只是多次“灾后重建”的城堡，而是一张多米诺骨牌。

人们总说，“命运给予的礼物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知道这一次30岁的吴亦凡是否真的听懂了。

练习生吴亦凡

1990年，吴亦凡出生于广东广州，10岁时父母离婚，母亲给他改了名字，决心独自抚养他长大。

为了给吴亦凡更好的教育，母亲带他从广州搬到温哥华，用了十年时间成功移民。母亲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了吴亦凡身上，给予他爱和归属感的同时，也盼望他能争气。

有时会做出一些他人看来有些过分的举动。比如，在吴亦凡玩儿电脑游戏时，不打招呼地关掉电脑；会因为害怕吴亦凡学坏，干预他交朋友的自由；会在英语考试来临前，一直“折磨”他。

对于母亲的种种要求，内向、腼腆的吴亦凡很少忤逆，也很少像同龄男孩儿一样发表自己的看法，大多时候都是一声不吭地照做，因为他“很怕让母亲失望”。而在母亲眼中，吴亦凡确实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吴亦凡*疏解情绪的方式，就是跑到房子后面的小路上散心。

母亲为吴亦凡规划好了一切。在曾经的规划中，吴亦凡会成为医生，娶妻生子，平凡地度过这一生。

2005年，吴亦凡15岁，母亲带他从温哥华回到广州，准备花一年时间处理国内最后遗留的事务。吴亦凡被暂时安置在广州七中，在这里他找到了人生中*个梦想——打篮球。

作为控球后卫，吴亦凡更多时候需要把球贡献给队友。吴亦凡说，他很喜欢这个位置，队友得分，他也会有喜悦感。与队友们一起打球的日子，吴亦凡逐渐变得开朗，在这里他*次感受到了被需要。

他梦想着“打进NBA”，但很快，这个梦想随着他从广州离开而破灭。母亲说，她是“硬把吴亦凡给拉走的”。

再回忆起那段日子，吴亦凡觉得自己还是太小了，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也逐渐意识到，母亲对他的人生有着*的掌控权。

很多年后，吴亦凡连续三年受邀参加NBA全明星名人赛，也算变相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梦想。

很快，吴亦凡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2007年，SM到加拿大选拔练习生，吴亦凡在陪同朋友面试时，因为姣好的外表被SM看中。

SM承诺“包吃包住”，让吴亦凡动了心。他一方面觉得成为练习生，可以减轻母亲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脱离母亲的“控制”，遥远的距离也许可以缓解两人日趋紧张的关系。

SM拿出一份长达十年的合约，母亲极力反对，她不希望吴亦凡将青春耗在一份前路未卜的合同里。签约时，两人抱头痛哭，母亲希望他留下来，但吴亦凡还是毅然踏上了漫长的练习生之路。

在吴亦凡的叙述中，公司曾承诺他一年时间出道，但时间一拖再拖，两年、三年、四年……很多和他同期进入公司的练习生都坚持不住，选择了退出。

和童年时母亲不许他和“坏孩子”交往一样，SM也不喜欢他与中途退出公司的练习生好友联系。但在脱离母亲后，吴亦凡开始“叛逆”。

他不听公司的安排，多次偷偷跑出去和曾经的练习生好友见面、做歌。好友称，只要他需要，吴亦凡会想方设法*时间出现，甚至出道后依然如此。

2012年，吴亦凡成为练习生的第七年，以EXO男团成员身份出道。出道时，他已经是全公司练习最久的外籍艺人。EXO是SM自super junior之后推出的又一大型男团。为打开中国市场，SM还首次组建了一支有四名中国人、两名韩国人的小分队EXO-M，吴亦凡是队里的RAP担当及队长。

EXO出道后，迅速成为亚洲炙手可热的顶流男团。发行首张迷你专辑《MAMA》，获香港亚洲音乐盛典*亚洲新人团体奖。2013年12月，新专辑《GROWL》获美国Billboard世界专辑排行榜*，专辑销量突破100万张。

不过，终于熬出头的吴亦凡在团队中似乎并不愉快。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韩国这套工业化的偶像流程，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抵抗。比如，他会花20多万置办私服，只为了在赶飞机的几个小时里，穿一身自己搭配的衣服，向粉丝展示“真正”的自己。

在粉丝的视角里，吴亦凡被打压得厉害。推掉外务、剪掉镜头、超负荷工作……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吴亦凡也*次被爆出了“桃色绯闻”。有爆料称，吴亦凡在德国拍摄写真期间，与队友站姐发生了关系，但这则绯闻也很快被粉丝的声浪淹没。

电影：吴亦凡的“温柔乡”

2014年5月15日，距离EXO演唱会仅剩8天的时候，吴亦凡正式和SM解约，决定回国发展。

在韩国积累的流量伴随着他回到国内，在另一片沃土上开启新的征程。在同年的腾讯娱乐白皮书中，吴亦凡当选了“最受网友关注歌手”。

2015年2月，吴亦凡回国后的*部电影《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在内地上映。该电影在上映前的预售环节，就获得了7小时破八万张的成绩。虽然豆瓣评分只有4.9，但是2.87亿的票房，对于小成本青春片来说已属佳绩。

年底，他又在《老炮儿》里作为重要配角出现。这也是他职业生涯里，*一部豆瓣评分超过7分的电影作品。次年1月，吴亦凡和李易峰、冯小刚一起，登上了《时尚先生》的开年封面。

初次试水的两部影片，并没有让他因为演技而获得内地市场的认可。在知乎一则问题“如何评价吴亦凡的演技”下方，最高赞的答案是“怎么评价没有的东西？”

但流量明星带来的票房号召力是显而易见的，乘着“京圈”的东风，吴亦凡完成了从“韩流偶像”到“内娱顶流”的成功蜕变。

此时的吴亦凡，生活在资本和粉丝建构的温床里。流量成为了品牌方和投资方选择艺人时新的衡量标准，粉丝为了偶像疯狂“为爱发电”，平时为偶像轮博、打投、做数据；在偶像爆出负面时，积极控评、反黑、洗广场。

在成为“顶流”的路上，有关吴亦凡的桃色新闻虽从不间断，但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除了难以说清的公关手段之外，也得益于吴亦凡孜孜不倦地对纯情人设的塑造。在“娱乐星天地”的采访里，何炅问他“最怕演哪种戏”，他低下头露出害羞的表情，并回答“激情戏，我估计不太行啊”。

2016年6月，小G娜发布微博称自己是吴亦凡女友，却突然被甩因此受到伤害。吴亦凡工作室发声明称所谓的“女友”纯属虚构，随后，小G娜曝光了吴亦凡私照作为证据，并附上了一百多页包含音频在内的微信聊天记录。引发了广泛的网络口水战。

在大众眼里，小G娜和三年前出现的林西娅一样，只是吴亦凡欠下的“桃花债”。从她曝光的聊天记录看来，诸如“我想你”“宝贝”等语句在对话中频繁出现，吴亦凡的确没有颠覆他给自己塑造的人设。

因此，在当时的网络风向中，吴亦凡“睡粉”被看作是“活菩萨”的暖男行为，曝光的小G娜等人，则成了一种背叛。

时任芭莎主编的苏芒发微博力挺吴亦凡，作家六六夸赞吴亦凡长得好看还要哄人，大V@衣锦夜行的燕公子说，“凡凡起了一个好榜样，长得这么好看，都做小伏低温柔哄女孩子。”

《奇葩说》知名辩手马薇薇则是“活菩萨”言论的创始者。她在某档综艺的发布会上，公开表示“吴亦凡就是活菩萨！”，还在微博产出了一时流传颇广的金句“还有什么比明星X粉更好的福利吗”。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没有对吴亦凡造成真正实质性的影响。就在小G娜出现后不久，宝格丽官方微博正式官宣他成为中国区腕表代言人的消息。随后三个月内，吴亦凡主演的《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和《爵迹》接连登陆大荧幕。

在这些电影里，吴亦凡贡献了诸多“名场面”，虽然都与演技无关。《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的影院屏摄片段在首映当日就在网络上疯狂传播，当他咆哮地喊出“菩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的台词时，失控的表情引发观众的哄笑，成为红极一时的表情包。

被群嘲的演技，丝毫不妨碍他顺风顺水的职业道路，和让其他流量明星望尘莫及的时尚资源。同年10月，他拿下了Burberry的全品牌代言人，同时也是Burberry*非英籍的代言人。

2017年初，他又搭上了周星驰的“快车”，在《西游·伏妖篇》中出演“唐三藏”一角——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设置，这个角色与他在公众面前塑造的“纯情大男孩”的人设十分吻合。

由综艺开启的下半场

好运似乎总是眷顾着吴亦凡，至少从他的视角来看，的确如此。在流量电影对票房的号召力日趋下滑的时候，《中国有嘻哈》适时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2017年6月，国内首档嘻哈竞技综艺《中国有嘻哈》正式播出。吴亦凡出现在了导师阵容里。导师名单公布后，他的资历受到质疑——他是EXO的rap担当，但他的说唱实力一直不被大众认可。在音乐博主@耳帝对“归国四子”的唱功评价里，吴亦凡排在最后一位。

不过，或许谁都没有想到，《中国有嘻哈》让吴亦凡在日趋白热化的流量争夺战中，再次占据上风。伴随着综艺带来的热度，他在娱乐圈的地位持续攀升，光环也一重重地叠加。

2018年2月，他以“中国华人推广大使”的身份，亮相被称为“美国春晚”的第52届超级碗。虽然他登上的并非重量级的“中场秀”，而只是预热舞台，但也已经是超级碗舞台上首次登场的华人明星。

从电影里的演技，到说唱节目中的表现，吴亦凡找到了保持热度的“财富密码”，也纯熟地掌握了“自黑”这门艺术。

2018年8月，B站UP主“枪弹轨迹”用他在综艺《七十二层奇楼》里的一段freestyle，剪辑了一首鬼畜歌曲，来diss吴亦凡的说唱功力，这条视频在B站的播放量超过500万。“你看这个面它又扁又长，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在B站被广泛传播。作为一个经常询问选手“有没有freestyle”的说唱导师，这段无厘头的即兴表演，成为一枚打脸自己说唱实力的回旋镖。

半年多后，吴亦凡版本的《大碗宽面》正式上线。在这首歌里，他把“自嘲”玩得出神入化。《大碗宽面》的MV在B站的播放量超过1000万，是之前那首diss曲的两倍。吴亦凡再次靠“自黑”打了一场翻身仗。

歌词里提到的“从来不敢去相信，大碗能让你开心。但这却是我本意，也许是一种天意”，被网友看作是他抛出的一枝名为“和解”的橄榄枝。这首歌发布后，在B站的相关鬼畜视频弹幕被“凡凡，对不起”刷屏。

在一次次靠“自黑”化解舆论危机后，吴亦凡看上去不用再担心任何负面舆论了：他不在乎别人对他音乐造诣上的评价，也越来越不拿“花边新闻”当回事了。

2019年，吴亦凡在参加《向往的生活》时，在节目里“公然征婚”，希望能找一个能做特别好的大碗宽面的女孩，并希望在35岁之前结婚。这个时候，当时尚未被验证的、有关小G娜的事情还没被大众遗忘，“加拿大P王”等负面称呼始终伴随着他，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节目里塑造“深情人设”。

四个月后，他和秦牛正威在车库被拍到牵手。这是他的所有桃色故事里，首次出现清晰的影像记录。

车库视频被曝光后，秦牛正威的背景迅速被网友扒出，她的照片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网友们热衷于评价她的颜值是否够格成为“嫂子”。她发微博澄清自己和吴亦凡“没交往，没视频，没故事”，但无法平息吃瓜群众对她的好奇。

次年年初，秦牛正威以选手的身份出现在《青春有你2》，受之前那段绯闻的影响，她拥有着比其他选手更高的关注度——这被大众看作是“吃了吴亦凡的红利”。节目里，她的rap表现不尽人意，还被网友调侃“为什么吴亦凡没教她freestyle”。她的职业生涯和吴亦凡绑定，拥有“吴亦凡绯闻女友”的固定前缀。

但在吴亦凡的人生里，秦牛正威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这段绯闻并没有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在这段故事里，吴亦凡的人设是“傻白甜大男孩”，相关话题上到了热搜第五位，因为粉丝判断他是被女方“设局陷害”。

同年11月，他在新浪娱乐的专访里表示，“很久没拍戏了，想拍下戏。”此时距离他的上一部作品杀青，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这种回应仿佛一个“预告”，一周后，他在微博官宣将会出演《青簪行》的男主角。这将是他出道以来的*部剧集。

从电影，到综艺，再到剧集，吴亦凡始终处在流量浪潮的顶峰，虽然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作品傍身，但他背靠粉丝和团队，找到了应对负面舆论的*方式，且屡试不爽。

或许是“平安度过”了太多类似的风波，都美竹的首次出现，对他来说也只是诸多“负面舆论”中，马上会被掀过去的那一页。

6月2日晚，都美竹的好友@李美丽同学_ 和姐姐@李恩LIEN_ 接连发布微博，曝光吴亦凡与都美竹的聊天记录。第二天下午，他发微博回应此事，方式仍是他惯用的自嘲：“没有一片雪花是清白的，糊凡又让大家娱乐了一整天。”并配上了自己新歌的MV——彼时的他，或许完全没有想到，就在短短75天后，他的命运会滑向谁都无法预料的深渊。

2019年11月，吴亦凡再次登上《时尚先生》的封面。在那期杂志的采访里，他提到，“人要学会认命才行。”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已经“认命”。

（记者刘南豆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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