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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物紧急下架7万元球鞋背后,炒鞋是一个怎样的江湖?

火热的“炒鞋”市场,吸引了大量玩家加入,不少人因“炒鞋”血本无归,甚至有人几个月亏了上千万。
2021-09-27 14:15 · 雷达财经  张凯旌   
   

“别问,问就是热爱,热爱就是冲,冲就完事了。”

近日,一双上市不久、原价1599元的进口球鞋——AJ1闪电倒钩在得物平台中被炒到69999元,引发外界广泛关注。

对此,得物App官方微博紧急发布声明称,69999元为卖家个人设置,且该价格下并无买家成交,平台已做下架处理。

不过雷达财经注意到,早在4月一双1499元的李宁球鞋被炒到五万时,得物也曾用“价格为卖家个人设置”进行回复。即便下架了69999元的闪电倒钩,目前平台上59999元的迪奥AJ1联名款、49999元的AJ1薄荷绿黑脚趾均有在1天内的成交记录。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目前炒鞋已形成完善产业链。以得物为代表的平台,向消费者提供鉴定和贷款服务;美国网站StockX率先模仿美股市场,推出了“炒鞋指数”服务;众多黄牛党加入,加剧了炒鞋市场的热度。

火热的“炒鞋”市场,吸引了大量玩家加入,不少人因“炒鞋”血本无归,甚至有人几个月亏了上千万。

球鞋文化背后的明星IP

此次冲上热搜的“AJ1闪电倒钩”是一双怎样的鞋?

资料显示,闪电倒钩是Travis Scott、Fragment Design藤原浩和耐克Air Jordan三方共同的联名款,有高帮和低帮两种款式。因发售数量极少,一经面世就遭到“爆炒”,甚至有圈内人士称其为“2021年鞋王”。

有媒体报道称,该鞋的高帮款平均售价在一万元以上,成交量达1100人次,而在高帮款飙升至69999元被下架后,平台中低帮款的出售仍在继续。截至发稿,闪电倒钩低帮*售价为38码的6819元,最高售价为48.5码的10369元。

Travis Scott、藤原浩是谁?为何一双球鞋背后会有如此多的“名头”?或许,这要从Sneaker文化谈起。

1986年,NBA(美国职业男子篮球联赛)从大洋彼岸向中央电视台邮寄了一卷1985年总决赛的录像,从此NBA叩开了中国的大门,随之而来映入中国球迷眼帘的还有联盟中的众多球星以及围绕他们的上脚球鞋展开的Sneaker文化。

值得一提的是,几乎是在NBA与中国结缘的同时,至今仍有“篮球*人”之称的迈克尔乔丹以新秀身份进入了联盟,而AIR JORDAN(AJ)系列,正是Nike为乔丹量身定做的鞋款。

从此,篮球鞋开始借设计之名,在文化大道上狂奔。Netflix出品的纪录片《抽象:设计的艺术》中,篮球鞋甚至独占一个单集。

随着时间的推移,篮球运动在中国逐渐兴起,NBA也在王治郅、姚明等中国篮球运动员加入后,培养起了越来越多的球迷和粉丝。不过,此时的球鞋交易大多仍停留在贴吧、论坛等小范围的讨论上。

真正将球鞋文化带火的,是“出圈”的明星们。

当嘻哈文化成为欧美的流行文化,甚至有如“说唱歌手Kanye West创造Yeezy 帝国、为Nike设计的一款Air Yeezy II在eBay上被炒到93000美元天价”这般的案例;当罗志祥、萧敬腾等均被曝出家中藏有海量球鞋,周杰伦、林俊杰、吴亦凡等均在公开场合大“秀”球鞋;当越来越多带有篮球、嘻哈、街舞等元素的潮牌逐渐渗透到年轻人的生活中,球鞋文化开始迎来爆发,而鞋圈的交易也逐步由一级市场向二级市场转移。

曾有球鞋寄售店铺的店主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在2011、2012年左右,开始有人不断询问AJ的情况;至2014年,问AJ的人数不断攀升,而Nike发售AJ系列球鞋的频率,也从一至两个月一双,提升至一周一双。

也正是借着潮鞋文化不断发酵的契机,2015年,号称国内*大直男社区的虎扑内部孵化了潮鞋文化社区毒App。

2018年,Nike发售的AJ1数量已达170双,平均不到3天就会发售一款新配色。除了品牌商自身的设计理念,以Nike、Adidas为首的品牌还不断与大牌球星、明星联动。

2017年9月,AJ与国际潮牌OFF-WHITE合作,设计了一款名为OWAJ1的球鞋,发售后不久就从1499元炒到超12000元;2018年,美国知名说唱歌手,在当年斩获格莱美*说唱演唱表演提名的Travis Scott与AJ6联名,这双原价1299元的球鞋发售后不到一个月直线上升至8000元。

与之相似的还有日本著名时装设计师、音乐制作人,被誉为*潮流人士的藤原浩与鞋圈的联动。

想买一双鞋有多难?

物以稀为贵,深谙此道的品牌商开发出了抽签的购鞋方式。

Nike官方的App Snkrs、Adidas官网、公众号、直营店小程序、网页以及一些潮流店的线上渠道均可成为抽签入口,但由于抽签人数众多,想要抽中难度极高。

为了提高中签率,有不少网友选择翻墙到国外支持直邮或转运的网站抽签,也有平台推出“补货监控”等功能,甚至售卖抢购机器人,并借此获利。

除了线上抽签,想买鞋的用户还可以在线下排队。如果在直营店小程序被预抽签抽中,就可以到线下二次抽签,排队盛况*。

而在整个买鞋的过程中,求购者面临的竞争不仅来自其他“鞋友”,更包括无处不在的“鞋贩子”。

据《*财经》报道,2018年11月,一款AJ联名鞋在昆明发售。一个东北炒家坐飞机赶到昆明,以200元/人的价钱临时招了50个人排队抢鞋。昆明市场总共投放AJ 26双,该炒家一人就“吃”下21双。

与这位东北炒家类似的“庄家”不胜枚举,他们通常有丰富的现金储备,在瞄准某款产品后就会想方设法进行疯狂扫货,借此拉动各个尺码价格齐涨,从中攫取巨额利润。

如此高的溢价也吸引了部分假鞋制造商入局。从历史来看,Nike、Adidas的代工厂从中国外迁至东南亚后,在福建莆田等地遗留了不少代工厂,这些小工厂虽然碍于没有自己的品牌,只能以造假为生,但其造假的技艺十分精湛。

有莆田制造商曾介绍称,被炒至万元的椰子鞋,高端仿货只需二百多即可入手。

在这个背景下,国内的球鞋垂直交易鉴定平台应运而生,而球鞋鉴定这门生意,也是得物前身——毒App的起点。

随着以毒、Nice、有货、切克等为首的二手鞋鉴定平台逐渐转型为交易平台,鞋作为消耗品的属性持续萎缩,作为投资品的属性则被不断放大。

数据显示,2018年球鞋二级交易市场中,AJ占据了44%的份额,Nike其他品牌占26%,Adidas占24%,而这三大头部品牌在二级交易市场分别溢价59%、58%和25%。

资本的游戏

至此,“炒鞋如炒股”已不是一句戏言,如同股票的二级市场一样,潮鞋也走上了证券化的道路。

创立之初就将球鞋比作股票的美国网站StockX率先模仿美股市场,推出了对应道琼斯、纳斯达克、标普的三个指数,分别是AJ指数、Nike指数和Adidas指数。

在StockX的网页上,买家可以看到每款鞋的价格走势,买卖双方的交易方式以挂牌来进行,一旦买方与卖方价格匹配,卖方就可将鞋寄送至StockX的总部去鉴定,通过后再寄到买家,StockX从中收取一部分佣金。

二手鞋交易平台

对此,国内的各大二手鞋交易平台也纷纷效仿推出“K线图”。不仅如此,为提高交易效率,让散户、黄牛、平台三方更快更好的赚钱,炒鞋平台又先后上线了寄存闪购、担保预售等功能,进一步助长了炒鞋之风。

所谓寄存闪购,即散户可以选择将购买的鞋款寄存在平台仓库,平台鉴定为真后,替散户统一保管,并可直接上架。这种交易模式一度被称为“云炒鞋”,其可以轻松让散户实现“即买即卖”,球鞋原地不动就可以达成成百上千次的交易,从而让一双鞋的价格在一天之内实现暴涨。

而担保预售,则是平台与品牌方签协议,平台以一定价格先行购买一部分限量球鞋,然后发行与这种鞋对应的预购券等,散户通过买券的方式提前锁定与之对应的鞋。这样之后,无论鞋子发售后价格是涨是跌,散户付出的资金都是提前锁定好的价格。

有潮鞋玩家透露,最疯狂时,有些平台将球鞋彻底数字化,发行球鞋票券,散户“可以买0.3个AJ1、0.5个Nike,降低炒鞋资金门槛。”

一时间,“70后炒房,80后炒股,90后炒币,00后炒鞋”的说法不胫而走。

炒鞋备忘录

除了通过数字证券化降低门槛,二手鞋交易平台还为本金不足的年轻人提供了加杠杆的渠道。

以得物为例,平台中的消费金融贷产品名为“佳物分期”,最高额度达5万元,可以在线快速审批、试行3期、6期、12期灵活分期。雷达财经以月薪3000-5000元的打工人身份尝试申请,提交申请1分钟后立即收到了贷款资质通过的短信,额度为2万元。

然而,就像炒股一样,鞋价亦有涨有跌。有散户看中一双名为“白斑马”的Adidas鞋款后,以3000多元的价格买入,但品牌方却传出重新生产发售的消息,自此该鞋款价格很快掉至2000元出头,再也没能涨起来。而在央视的报道中,刘先生因炒鞋在短短几个月内亏损上千万,随后因涉嫌诈骗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

以此为鉴,如果在炒鞋的过程中加了杠杆,无疑将面临巨大的风险。

对此,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还曾在2019年发布《警惕“炒鞋”热潮,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金融简报。

简报中提到,国内球鞋转卖出现“炒鞋热”,实为击鼓传花式的资本游戏。部分第三方支付机构为“炒鞋”平台提供分期付款等加杠杆服务,从而助长了金融风险。此外,操作黑箱化,平台一旦“跑路”,容易引发群体性事件。

而毒App也在2019年喊出“鞋穿不炒”的口号,不过这并未影响后续平台多次置身“炒鞋事件”风波中。

得物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作为炒鞋背后的“既得利益者”,毒App近年来成长迅速。

天眼查显示,2018-2019年,毒共获得三轮融资,最新一轮融资投后估值超10亿美元。报道称,2018年毒的月GMV成交总额近2亿元,2019年公司全年GMV已达60-70亿元。

不过,从商业角度来看,小众的潮鞋市场很难完全支撑足够成熟的商业模式。据艾媒咨询披露,2019年全球二手球鞋市场规模为60亿美元,其中国内二手球鞋转售市场规模超过10亿美元。

相较而言,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内二手物品交易规模高达3万亿元。

于是2020年1月,毒正式更名为得物,行业人士猜测,新名称中的“物”泛指潮流万物,改名是平台跳脱出鞋类交易,开始向潮玩领域全品类延伸布局的重要一步。

此后,得物还曾向大量短视频博主投放内容广告,并与抖音多次进行合作,邀请头部潮流内容创作者和明星参与其中为平台引流。

但发展至今,得物除了鞋之外的业务,如服装、手表、玩具等潮流单品,其故事性、创新度、性别差异等,均给产品的破圈制造了不小的难度。

而在鞋这一块,得物始终要与“炒鞋”阴影相伴。

2021年4月,受“新疆棉事件”影响,得物中多款国产球鞋价格暴涨,参考售价1499元的李宁一度被炒至48889元,彼时央视、新华社等央媒均曾表示,借机哄抬“国货”价格是自断门路。

时至今日得物在鞋款定价方面仍没有任何监控,且每当卖家卖出一双鞋,得物都要从中抽取技术服务费、转账手续费、查验费、鉴别费和包装服务费。也即,售卖的价格越高,得物从中获利越大。

在这个背景下,若失去Nike和Adidas背后AJ和Yeezy大单品的支撑,再加之国货价格增值空间被挤压,无疑将对得物产生难以逆转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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