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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天然气告急,能源巨头们为什么还不慌

对于还在摸索氢能产业化的中国来说,推广绿电降低制氢成本是*步,核心问题是寻找应用场景。
2022-07-26 21:52 · 微信公众号:立方知造局  刘铮   
   

天然气对于欧洲来说,不仅要用于供暖、工业生产,还承担了全欧洲20%以上的发电量,同时相比煤炭,天然气产生的碳排要少一半,有利于欧盟的脱碳大业。

但俄乌冲突后,欧洲能源告急的红灯就没熄灭过。电力和暖气短缺让民众怨声载道,欧盟各国的官员和政客脑洞大开的“节能方案”也层出不穷。

当呼吁声逐渐平息,问题还在——拿什么来堵住天然气的缺口?

比如俄罗斯北溪两条管道的终点——德国。现在2号管道项目建设停滞,1号管道进入年度维修部分“断供”。德国政府在6月决定重启燃煤缓解发电压力,这一动作还被误读为“德国撤销碳中和目标”,搅得全球双碳事业一时风声鹤唳。

德国希望靠重启煤电力挽狂澜,但尴尬的是,欧洲进口的煤炭有45%来自俄罗斯,危机仍未缓解。不少欧洲国家开始从印尼、南非、澳大利亚等国抢购煤炭——但靠煤真的就能填补天然气的缺口吗?

立方知造局看来:短期,堵不上;长期,只能靠氢。

被称为“人类*化学能源”的氢能,尤其是通过可再生能源发电制取的绿氢,能够从其制取、储运、应用三端,带动能源向多元化转型发展,从根本上解决欧洲加以外求的能源危机和双碳目标。

制取端:发展氢能可以促进可再生能源发电——也就是光伏、风电的大规模建设,这也能缓解天然气短缺造成的困境;

储运端:大规模的氢能同样需要物流体系和管道的配合,能够让欧盟在内部搭建起自己的能源储运生态,进而摆脱俄罗斯的管道和美国远洋航运的限制;

应用端:氢气可以用于交通运输、储能、发电,还能和天然气混输进入家庭进行供暖供火。

5月20日,欧盟针对3月发布的RepowerEU能源转型方案做出补充:生产绿氢的电力不能来自现有发电,必须用新增的可再生能源发电进行生产。

乍看上去,这似乎限制了欧盟向氢能转型的步伐,但实际却解决了氢能发展过程里的一个隐忧——大规模绿氢的生产需要耗费大量可再生能源电力,贸然推动转型会让欧盟本不富余的能源雪上加霜。

而要求额外电力生产绿氢,为的是以氢能发展带动可再生能源的大规模部署。

巴掌来了,枣儿也得来。7月开始,欧盟陆续出台一系列规划、法案,从上至下大力拉动氢能产业:

7月13日,欧盟工业、研究和能源委员会通过了REDⅡ(可再生能源占比)法案,对于工业和运输中的可再生能源占比进行约束,2030年将达到45%。这将直接推动氢能在下游运用中的普及。

7月18日,欧盟通过了一款名为Hy2Tech的氢能技术项目,这是IPCEI(欧洲共同利益)成立以来关于氢能的*个重要项目,将为35家公司提供54亿欧元的欧盟成员国投资。

尽管有欧盟背书,该项目的风险仍然巨大,因为单个项目覆盖到从生产到储运再到应用的整个氢气生态系统,并且要在2030年时帮助欧洲实现2000万吨绿氢的生产目标——如何吸引企业参与并进行投资,是另一个重要命题。

根据IPCEI测算,Hy2Tech项目将会带来88亿欧元的商业投资。巨大的投入以及氢能技术的高门槛,意味只有能源行业的巨头能成为项目试金石——

立方知造局以2021年度企业营收200亿美元为基准线,遴选欧洲氢能相关企业,还原出这些企业在俄乌冲突后,双碳压力下,针对缺电、缺落地场景和大规模应用市场的新动作。

新增发电项目,缓解欧洲缺电潮

世界*电力生产商之一:法国电力集团

营收:802.77亿美元(2021)

动作:投资20-30亿欧元启动“氢计划”

目的:2030年成为欧洲绿氢市场*

早在2021年10月,核电比例世界*的法国便成为欧洲“电荒”的救世主,俄乌冲突发生后,掌握法国所有核电机组的法国电力集团,敏锐感知到欧洲即将开启全面发展氢能的时代,因此在4月便提出“氢计划”。

核电巨头的氢计划也离不开老本行,法电集团除了直接投资可再生能源业务外,其氢能相关项目则交由子公司Hynamics执行,包含核电与可再生电力电解水制氢。计划开发的项目总量为3GW,实现年产45万吨氢气。

发展氢能还体现出法电集团不愿再将业务集中于发电端的野心。2015年,法电制定2030战略目标时,便将可再生能源、城市能源服务与核电并列为三大战略业务领域;旗下EIFER研究中心在氢能领域的探索也已超过15年。

利用充裕的核电,法电集团在低碳氢(核电电解水生产的不是绿氢)领域的成本将大大降低,而氢气产品可以提供给难完成脱碳的工业和交通领域,让法电集团在这块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2022年至今,法电集团已有两大氢能项目投建:

*个是位于英国的海上风电与光伏发电厂,投运后将为Teesside绿氢项目提供可再生能源电力;

第二个是在法国欧赛尔市开发的“现场电解制氢加氢站”,首期装机1MW,每天可现场电解生产低碳氢气400公斤,供给5辆氢燃料电池公交车使用。未来将逐步提升电解能力,面向更广阔的交通运输市场。

中国相关项目情报:

欧洲市场之外,法电集团与中国国家能源集团合作建立江苏盐城的海上风电项目。

海上风电不像在陆上建风电会受到用地限制,造价相对较低,加之国内产业链发展较为成熟,国内能源巨头国家电网、三峡集团、国电投也加入到这个未来绿电主要发展方向之一的赛道。

2021年,亚太地区新增超过90%的海上风电容量,都来源于中国。

世界*大石油公司:荷兰*壳牌石油公司

营收:3521.06亿美元(2021)

动作:建设欧洲*的绿氢工厂

目的:2035年前在全球氢能市场达到10%以上占有率,2050年成为净零排放企业

7月,壳牌最终决定在荷兰鹿特丹港投建全欧洲*的绿氢工厂——Holland Hydrogen I,预计2025年投入使用。工厂中将使用200WM的电解槽制氢,单日产能可达6万公斤。

而该工厂中制取绿氢所使用的大量电力,将全部来自于壳牌参与开发,计划于2023年投运的海上风电厂,符合了欧盟REpowerEU的要求。

绿氢工厂中生产的绿色氢气也将为壳牌的化石能源脱碳提供帮助,位于鹿特丹的壳牌能源和化学工业园能通过管道直接获取绿氢,并将其作为现有灰氢的替代炼油,降低燃油产品的碳含量。

在未来,随着燃料电池重型卡车上市,以及氢能补给网络的发展,工厂中生产的绿氢还将直接帮助商业道路运输进行脱碳,也为壳牌在新能源汽车行业打下基础。

中国相关项目情报:

6月28日,中国启动*千万吨二氧化碳捕集、利用、封存(CCUS)集群项目,由中海油、广东省发改委牵头,合作企业中,就有壳牌的身影。

壳牌发布的《中国能源体系2060碳中和报告》中提到,中国地下碳封存量预计可达2.4万亿吨,仅次于美国。而目前中国已有的CCUS应用,多为体量较小的开发项目——未来40年里,规模将会迅速扩张。

CCUS与氢能技术一样,短期内需要政策扶持和基础设施建设;长期则需要通过整合应用,以及大规模的产业集群——如此才能帮助一些难以实施减排的工业部门进行脱碳。

布局氢能在炼钢、航空场景应用

全球石化巨头:英国石油公司

营收:2826.16亿美元(2021)

动作:垂直钢铁领域氢能基建

目的:实现氢能产业链碳中和正向循环

英国石油公司也是向可再生能源转型的巨头之一,当前正在欧洲大陆布局绿氢项目。但前期的氢能基建中,包括平台、管道、涡轮机塔架等都需要大量钢铁,而钢铁又属于高碳排行业,在产业链的循环下,控碳的步调不太和谐。

因此英国石油公司选择与德国蒂森克虏伯钢铁公司合作,开展氢能和可再生电力的相关合作。

德国蒂森克虏伯钢铁公司产生的碳排占德国总排放量的2.5%,用低碳氢直接还原铁矿,是其主要的脱碳方式之一。

双方签署的协议中提到,英国石油公司负责提供低碳炼钢所需的氢气以及可再生电力,而蒂森克虏伯生产的氢基钢铁,将被用来进行氢能项目的基建。

这样一来,碳中和的产业链也就完成了正向循环。

中国相关项目情报:

相似的项目,也将在2023年出现在宝钢湛江钢铁公司——中国首套集成氢气进行工业化生产的钢铁产线,氢气由风光发电制取。

近年来,中国钢铁行业也开始加速拥抱氢能。原因在于:中国钢铁行业的碳排放量占全国总量的15%,排名第二;而排*的电力中,又有9%的发电量用于钢铁行业。随着双碳目标时间临近,钢铁脱碳也日益成为重要命题。

工业气体巨擎:德国林德公司

营收:286.77亿美元(2021)

动作:集中工业、交通运输领域布局

目的:与政府、企业合作,搭建自身氢能产业服务链条

7月,德国工业气体巨擎林德公司与阿联酋能源和基础设施部(MOEI)签署谅解备忘录,双方将会确定一系列有助于减碳的能源项目,以帮助MOEI实现2050年的碳中和目标。

根据林德公司透露的信息,合作项目将会集中在四个领域:氢能交通、CCS(碳捕获和封存)、电解制取绿氢、天然气氢气混输。

对于林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其中氢能的储运及应用——这不只是针对于MOEI的合作,也是林德在全球市场里自身价值链的布局体现。

未来林德氢能与CCS业务将主要集中于工业和交通运输领域,在客户过渡向清洁能源时提供相应服务。

正因如此,今年的2月-6月,林德与空客陆续签订几项合作协议,目标是在全球范围内的机场,建设氢能基础设施,包括机场储运氢能,以及将氢能燃料应用于商用飞机。

目前,林德与空客的合作已有来自法国、意大利、韩国、日本和新加坡的公司和机场参与其中。按照空客的计划,到2035年采用氢基燃料的零排放商用飞机将会推向市场。

中国相关项目情报:

国内氢能企业也在寻求氢能落地的场景,率先解决的,是氢能运输。

今年7月,中国石油为甘肃省玉门油田建造的输氢管道主线路已全线贯通。管道长度5.77公里,能够直接将氢气输送给周边企业,提供可消纳的生产原料。

就这样,目前甘肃、宁夏、新疆形成初步的氢气供应链。

在氢能链条中,储运是连接制取与应用的关键端口,而管道铺设是最为经济、也最容易带来规模化效益的氢气输送方案。

网络化的管道解决了储运环节“最后一公里”问题;而便利的氢气来源,也会提升下游企业使用的积极性。更重要的是,氢能管道网络能让区域内经济循环加速。

出海输出欧洲氢能体系

全球*的多元化能源公司:法国道达尔公司

营收:1762.49亿美元(2021)

动作:出海印度,与当地巨头合资成立氢能产业公司

目的:输出体系,开拓市场、降本增效

6月,国际能源巨头道达尔(法国)收购印度*基建集团阿达尼旗下的阿达尼新工业25%的股权,双方计划将阿达尼新工业打造成世界上*的全产业链绿色氢能公司。

阿达尼新工业在未来十年内将会获得总共500亿美元的投资,业务范围覆盖氢能产业链的上下游:

在设备端,阿达尼新工业会参与进太阳能电池板、风力涡轮机,以及制取氢气的电解槽等设备的生产制造领域;

在生产、应用端,阿达尼新工业将直接从事大规模的绿氢生产业务,并且进入到下游的应用环节,包括利用氢气脱硫炼油、炼钢,以及衍生的氮肥和甲醇制造。

除此之外,阿达尼新工业也会成为道达尔在印度进行绿氢生产和商业化应用的*平台,初期目标是在2030年之前,完成30GW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部署,以及绿氢100万吨/年的产量。

道达尔与阿达尼的合作,来源于双方的某种共同隐忧:在既定的碳中和时限下,传统化石能源巨头大象转身的步调必须更加激进,也更加重视推进新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以期在可再生能源的新平台上率先抢占高地。

道达尔设定了与欧盟同步的2050碳中和目标,但到2030年,其位于欧洲的炼油厂就要逐步使用绿氢进行脱碳,淘汰碳排更高的常规燃烧。

而根据印度国家氢能任务的要求,从2023-2024年度开始,绿氢必须占到炼油厂整体氢气需求的10%。对于刚刚进入可再生能源领域的阿达尼来说,*的方式莫过于和拥有成熟技术的国际巨头开展合作,如此才能跟上发展步调。

印度是全球第三大碳排放国,但承诺实现碳中和的时间为2070年,相较于其他主要国家的双碳目标来说略为滞后。而从合资的ANIL公司涉及的领域来看,其实与前面提到的IPCEI的Hy2Tech项目一致。

这点也表明,欧洲的能源巨头正在将触角延伸向全球范围内有待开发的潜力市场,向他们输出自己的可再生能源体系。

中国相关项目情报:

2021年,中国的电气化率(电能占终端能源消费比重)不到30%,如果要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可能要达到60%——可再生能源电力,作为双碳目标里的关键因素,以及氢能发展的先决条件,是每个能源企业都要加大投资的领域。

不过,不同于印度,在氢能发展路径的市场创造、技术示范、规模应用三个阶段中,中国正处于技术示范阶段。

这便有了今年6月份,中石油与道达尔签署阿尔比恩(ALBION)项目研发合作协议,将在节能减排、绿色低碳、CCUS和新能源等领域合作。

技术示范的意义不止在于实现大规模的可再生能源制氢,更重要的是,通过一个个示范项目将氢能应用由点向面地完全铺开。

未来,在统一体系下运作的巨大市场,将为氢能企业带来以规模降本增效的优势。

尾声

在调研欧洲能源巨头的氢能动作时,立方知造局发现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非洲南部的一些国家被欧盟列为氢能路线图上的主要出口国,比如纳米比亚。

欧盟承诺支持其建设绿氢工业,并在2030年从纳米比亚进口1000万吨氢气,协议中还有一项条款——允许欧盟获得纳米比亚的化石能源矿产,以摆脱对俄罗斯的依赖。

立方知造局在中曾提到:在氢能技术领域,各国之间不止有竞争,还有竞合。

国际合作自然是好事,2018年至今,美国空气化工、德国林德、法国液化空气,以及众多日企与中国在氢能领域的合作不下40余次;今年6月,中国*千万吨级CCUS(二氧化碳捕集、利用及封存)集群项目中,也有壳牌、埃克森美孚等外资企业的身影。这些项目都对中国双碳事业和氢能发展起到正向的推动作用。

吸引这些合作的,正是中国体量巨大的消费和工业级市场。

不论是氢能,还是与氢相关的“碳本位”体系,本质上都是技术话语权的争夺。日益临近的双碳时限,不可预期的能源风险,也昭示着这样一个道理——新能源上落后,同样会挨打。

在竞合的表象之内,竞争的底色从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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