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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心麻花》,中国喜剧还有什么

从上世纪的冯氏喜剧、周星驰无厘头电影,到以宁浩为代表的黑色荒诞喜剧,再到如今做成中国喜剧第一大品牌的开心麻花,国产喜剧江湖也曾经风起云涌过。
2022-08-09 08:08 · 微信公众号:锌财经  陈妍   
   

这个暑期档,《独行月球》几乎成了一枝独秀,在逗笑观众的同时,也成了近段时间电影市场难得的高票房电影。毕竟《独行月球》处处显露出“刻意”。

百分百的“含腾量”,沈腾马丽时隔七年再度合体的噱头,熟悉的段子笑点,直接把电影buff值拉满。截止目前,《独行月球》的票房已经超过20.43亿元。

不得不说,近几年来,开心麻花几乎和中国喜剧画上了等号。2022年电影票房总榜前三名,有两部是开心麻花的电影,《独行月球》就是其中之一。

但电影作为一个内容创作领域,过于单一的标签也并非好事。除了爆米花式的电影之外,喜剧还有更多的表现形式。再早些年,那些带着讽刺和悲剧内核的喜剧比比皆是。

从上世纪的冯氏喜剧、周星驰无厘头电影,到以宁浩为代表的黑色荒诞喜剧,再到如今做成中国喜剧*大品牌的开心麻花,国产喜剧江湖也曾经风起云涌过。

冯氏喜剧,开天辟地

坊间有这么一句话调侃中国电影业:“中国影视倒退30年,还能有这种好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商业喜剧史上诞生两朵奇葩,分别是冯小刚和周星驰,一北一南,占据中国电影市场的半壁江山,国产喜剧进入黄金年代。

那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年代。

20世纪末21世纪初,改革开放的红利让中国经济充满朝气。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化创作也冲击着社会的各个角落,人们对各种价值观和社会问题产生了激烈的思想碰撞。八十年代末期,由王朔小说改编的电影受到追崇,电影中的荒诞戏谑、辛辣幽默,让观众笑过之后还能感受到人类的生存智慧。

此后,冯氏喜剧开始统治九十年代内地喜剧市场。

1997年底,冯小刚改编王朔小说的电影《甲方乙方》上映了,它凭借3600万元的票房,夺得了1998年中国电影票房冠军,还确定了“贺岁档”的概念。那个时候,北京的人均月薪才1000块左右。

《甲方乙方》的剧情,可以概括为荒诞下的狂欢。四个无业游民合伙开办了个叫“好梦一日游”的公司,*的业务就是帮助别人做白日梦。这公司现在听着离谱,在当年可是符合时代背景的,国家号召加快发展第三产业,“好梦一日游”属于其中的创意产业。

“好梦一日游”的客户千奇百怪,有天天跟老婆发脾气的丈夫想体会受气滋味的,有明星想做回普通人的,还有大款想体验贫穷生活等等。每一段故事从幽默、荒诞开始,却以沉思、流泪结束。

付彪扮演的丈夫不理解妻子为什么愿意一直受他气,最终得出了“受气很过瘾”的谬论。“好梦一日游”为了达成客户心愿,并教育他,就设计出“地主压榨农奴”的名场面,那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成为影史上的经典。

影片中,大明星唐丽君过惯了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生活,想要圆一个“普通人”的梦。可“好梦一日游”公司帮她策划从娱乐圈隐退后,她失去了簇拥的粉丝,也没有了媒体炒作,开始变得失魂落魄。当她想重做大明星时,却发现导演、电视台拒绝她,经纪人也抛弃她。

这个片段很前卫,放到今天仍不过时。那些自命不凡的明星、偶像,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但没有了公司和平台的包装,他们什么也不是。粉丝爱的也不是明星本人,而是虚幻的人设。当他们失去了商业价值,就会被抛弃。

在圆“吃苦梦”的桥段,尤老板想体验一下受苦的滋味,被公司“下放”到农村去,没收了手机和钱。两个月后,他饿得把村子里所有鸡都吃了,连耗子都没放过。

何不食肉糜?当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尤老板,坐上来接他的奔驰车时,才意识到,贫苦不是锻炼或体验,而是挣扎生存时的无可奈何。《甲方乙方》用讽刺的手法,呈现出那个时代的贫富矛盾。

整部影片由一系列的荒诞故事串联起来,它们都在阐述一个道理:将心比心。

冯小刚擅长用京式语言的幽默释放主人公压抑的情感,片中角色自我调侃、自我讽刺,反映出当时社会上大多数人精神危机的真实写照。因此,冯氏喜剧满足了当时人们在思想受到冲击后,日渐强烈的表达欲,用现在来类比,就是“互联网嘴替”。

在此之后,冯小刚还陆续和葛优合作了《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等电影,都是中国喜剧的经典作品。

港片余晖下的周星驰喜剧

同一时期,香港电影迎来最后的黄金期。

彼时香港经济仍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快速的工作节奏和陡增的生活压力,让都市人亟需发泄出口,加之当时没有太大限制的创作环境和香港捣蒜似的拍片速度,周星驰无厘头喜剧应运而生,满足观众寻求放松和刺激的需求。

如果周星驰的电影只有“无厘头”和“屎尿屁”,那周星驰大概率不会成为此后30年中国喜剧电影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也不会成为经典。

电影中的夸张、荒诞、无厘头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周星驰演绎的故事关注并体恤着每一个香港底层“小人物”,现代社会的冷漠逐利、小人物的梦想、底层生活的酸甜苦辣,都成为周星驰电影的创作来源。

1999年,周星驰带来了他自己也无法逾越的*作品——《喜剧*》。

周星驰曾说过:“我以为我拍了很多悲剧,可是拍出来你们都觉得那是喜剧。”《喜剧*》就是这样一部带着现实主义倾向、有着悲剧内核的喜剧影片,里面既有周星驰一路走来的心声,也影射了无数底层小人物的辛酸。

电影开场,尹天仇那一声“努力,奋斗”,不仅喊出了小人物不得志的郁郁寡欢,更彰显出主人公在困境中的顽强与坚韧。大海波澜壮阔,男儿立志天地间。当被嘲笑是个“死跑龙套”的时候,尹天仇会微笑更正:“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伟大的喜剧不只是“哄堂大笑”,它能够让观众不自觉地与里面的角色共情,在笑过之后,心中泛起悲悯的涟漪。它是深刻的、持久的,即便过去很多年都不会忘怀。《喜剧*》诉说着,可以践踏肉体,但别碰梦想。

片中对爱情的刻画也是一绝。尹天仇冲出屋子对柳飘飘大喊的那一句“我养你啊”,成为后世戏仿的经典桥段。周星驰饰演的人物市侩、弱小,却又真诚、执着,仅仅90分钟的电影却诠释出角色的复杂性,如今很难见到了。

周星驰赶上了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末班车,并一定程度上延长了香港电影的光辉岁月,但香港电影早已暗藏危机,由盛而衰、“曲终人散”的时刻来得很快。

随着香港回归、亚洲金融危机、华语文化对东南亚地区辐射减弱等影响,香港电影市场从九十年代初期的繁荣,逐渐变得萎靡不振。

与此同时,内地电影正迅速发展崛起,整个华语电影的权力中心逐渐从香港迁移到北京。香港与内地签订《CEPA协议》后,许多“中流砥柱”的香港电影人纷纷北上,周星驰也是其中之一。

代际交替,黑色幽默当道

千禧年以后,冯小刚、周星驰都人到中年,息影、半隐退让中国喜剧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冯小刚受够了拍商业喜剧片,非科班出生的他在那些第五代导演面前总是缺了点“硬作”。他不满足于喜剧导演的身份,迫切想要转型,展现艺术属性。对于喜剧,冯小刚早已志不在此。

周星驰也开始转型,开始专心致志做导演,但脱离了香港的市井氛围,周星驰的作品再也没有当年的灵气,小人物的“努力、奋斗”终成一句空喊的口号。周星驰功成名就,他拍的电影却再也找不到30年前的感觉。

接连推出的《西游降魔篇》《美人鱼》《新喜剧*》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但观众不是为电影买单,而是补上了过去“欠”周星驰的电影票。相比起《喜剧*》,《新喜剧*》情节一片稀碎,横漂演员被妖魔化,里面充斥着用来圈钱的硬广植入。

《新喜剧*》里有个戏份比较多的角色叫李洋,他和剧情主线没有任何关系,*的作用就是跟女主角演了一段《喜剧*》“我养你啊”的片段。诸如此类的糟糕剧情和自我致敬,贯穿全片。豆瓣没及格的评分下,谁也不愿意承认——导演周星驰,并没有延续演员周星驰的感觉。

潮起潮落,世事变迁,旧人的退场也预示着新人入局。

2006年,29岁的青年导演宁浩带着黑色幽默电影《疯狂的石头》横空出世。电影制作成本350万,票房却高达2350万。2006年中国全年票房只有26.2亿,《疯狂的石头》一举挤进当年票房排名前十。

影片并不复杂,一个快要倒闭的山寨工艺品厂,意外发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于是各路人马前来争夺,一场荒诞的猫鼠游戏拉开帷幕。宁浩参考了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昆汀的《落水狗》等国外电影的表现形式,加上本土化设计,形成了独特的多线叙事风格。

电影黑色幽默的外壳下,是尖锐且深刻的现实主义批评。尤内斯库说过,“荒诞的反面就是意义”,片中小人物的生存窘境让人发笑,也让人深省。

2003年以后,巨大的投资需求、消费需求、政府驱动以及取消价格管制等使得中国房地产行业野蛮发展。从2004年起,中国房地产投资连续保持20%的同比增长率,价格涨幅200%。以房地产为代表的社会财富再分配导致阶层分裂,各种社会矛盾出现,房地产业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疯狂的石头》中,无良开发者想要拿到地,不惜雇佣大盗窃取小人物的最后一份生活保障。他们不在乎翡翠的真假,重要的是背后代表了谁的利益。资本控制下的社会体系,是极少数人的舞台,遵守的是丛林法则。

“这年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靠不住。狼吃肉,狗吃屎,优胜劣汰是生存法则。”片中冯董的一席话,暴露了现代社会的真实与残酷。

宁浩的电影还不够疯狂,疯狂的是这个世界。

十几年过去了,世界没变得岁月静好,但宁浩却再也拍不出曾经尖锐、犀利的喜剧了。他的“疯狂三部曲”评分一路低走,从豆瓣8.5分到在及格边缘徘徊。最新的《疯狂的外星人》的一条热评说道:“闹腾过了,严肃没了。”

《甲方乙方》在片尾中说道:“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国产喜剧也曾经辉煌,观众很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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