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车库时期的双子星
大疆 6 号员工石峻师从李泽湘,7 号员工赵涛师从朱晓蕊——在大疆的“车库”创业时期,几乎所有的研发与实习生都来自李泽湘与朱晓蕊的学生团队,石峻与赵涛是当中的带头兵。
排在他们前面的五个,三个是老板、两个是财务。
他们两个是 2008 年以实习生的身份进来的。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大疆,招实习生都挺困难。不少人来了,看到办公室那么小,觉得没什么前途,又走了。此前的初创团队已解散,石峻和赵涛加入的是大疆重组之后的团队。
但是赵涛和石峻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研究生,赵涛的导师是哈工大的博导朱晓蕊,石峻的导师是香港科技大学的李泽湘(当时李泽湘被双聘到哈工大担任控制学院院长)。而朱晓蕊和李泽湘又是汪滔早期最重要的两位支持者。
汪滔的创业方向,和朱晓蕊的研究方向正好匹配,一方面创业公司需要人,一方面这些在校研究生需要找一些与实际生产相关的课题,所以顺理成章地,朱晓蕊就想挑几个学生去大疆实习。
赵涛是她最看重的弟子之一,所以赵涛就是*个人选。
石峻的出现比较凑巧,朱晓蕊当时开了一门课讲授机器人,石峻在这门课上的Project很有创意,让朱晓蕊眼前一亮,在朱晓蕊的帮助下石峻就这个Project发了一篇paper。之后她就让石峻也一起去了大疆。其他同去大疆的还有赵涛的同门曾文武、郑倩等人。
赵涛还有一个同届的同学邱纯鑫很有名,不过他对无人机不太感兴趣,后来创办了速腾聚创,2024年1月在香港上市,是港股激光雷达*股。
另外,周谷越和速腾的另一位创始人CTO刘乐天是哈工大的本科同学,刘乐天是邱纯鑫的师弟,也曾是朱晓蕊的博士生,但博士没读完就参与速腾创业。邱纯鑫还有一个中学同学很有名,是无人驾驶公司AutoX创始人肖健雄。这个世界不大。
后来朱晓蕊还送了一些学生去大疆,不过最后只有赵涛和石峻留的时间最长。其他人,比如负责生产的曾文武,虽然也拿过股份,但是很快就离开了大疆。
赵涛、石峻,周力、石仁利以及香港工号No.1的同事杨墨冉,加三个老板、两个财务一起,构成了大疆的前十号位。
杨墨冉当时是港科经管专业的学生,她和赵涛、石峻是仅有的拿到初始股权的三名员工。她在2012年离职,股权被大疆买断,后来又赋给了王铭钰。
赵涛他们刚来的时候,大疆研发办公的地方还在汪滔家的一所闲置房子里——只有一间办公室,也没几个人,典型的中国版“车库创业”。
2009年正式对外运作的时候,为了方便朱晓蕊和学生们的参与,大疆搬到了大学城硅谷创业园,就在朱晓蕊所供职的哈工大深圳校区学校办公室的一墙之隔。
因为公司有了行政和销售,就有了三间办公室。他们研发的那个房间200平左右,中间有个隔墙,左边能坐十一二个人,右边是一个大仓库兼操作间,做校准的、做焊接的都在右边现场搞。赵涛负责控制和硬件,那就是大疆*秀的“手工耿”。
再后来港科大深圳校区那边说可以给科大的学生优惠,所以汪滔又把公司搬到了位于深圳科技园的港科大楼里。飞控跟软件在一个办公室里。石峻负责飞控算法,当时好长时间里大疆的飞控只有石峻一个人,云台也只有周力一个人,遇到问题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只能找老板,但是又不能天天找他聊,所以每天都挺孤独。
赵涛和石峻是互补的一对儿。赵涛个性沉稳严谨,专长在结构和硬件,但对嵌入式兴趣一般。石峻正好相反,他很擅长写代码,是一个算法高手,而且为人活跃,擅长交流。两个人一个负责软件一个负责硬件,通力合作之下,很快大疆对无人机的产品想象就变成了现实。
做无人机,飞控是*步,然后做多轴,之后是整机、相机、感知视觉相关。
2007年大疆研发出了可以超视距飞行的飞控XP2.0版本,但还不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化产品。2008年XP3.1版本实现了空中悬停,这款产品上市销售后,给大疆带来了较为稳定的十万元月销售额。
2009年大疆通过XP3.1的销售使得年销售额超接近400万,到了2010年,新飞控ACE One的研发成功使得大疆的销售再上一个台阶,并且在民用无人直升机飞控领域名声大噪。
在这之前,飞控一个月只能卖 20 套,后来新出的ACE ONE,一个月就能卖近100 套。
2011年汪滔觉得多轴飞行器更有潜力,转而把重心投入多轴飞控的研发中,但其实公司能做飞控算法研发的只有石峻一个人。
精力如果放在多轴上就等于放弃直升机飞控的开发,但事实证明汪滔的决定非常正确。*代多轴飞控WKM一上市月销量就超过5000套,很快就打垮了市面上所有的竞争者,包括当时的X-AIRCRAFT,也就是现在的极飞。
也是那个时候,大疆的“大产品经理(PM)制度”初见雏形。
这一阶段的大疆,初步探索了从产品定义、到需求拓展,再到市场销售的全流程。实际上大疆*个真正意义上的大 PM 就是汪滔本人,他完成了飞控从产品想象到组织、领导、控制的四个阶段,赵涛与石峻是当中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多轴飞控的成功,让大疆全力投入多轴飞行器整机的研发,同时也让大疆在整个消费级别无人机的行业站稳了脚跟。
2010 年前后,大 PM 制度正式诞生前,大疆提出了产品经理概念。石峻除了负责算法的研发,也负责了WKM产品的完整流程,成为大疆一代目,也是*个产品经理。
石峻对大疆研发的另一大贡献,还有 2016 年、2017 年在大疆内部推崇的研发体系管理升级。
大疆的研发人员评估最初是依靠岗位系数。一个说法是,在大疆,总监乃至副总裁都是虚名,title 没有意义,关键是岗位系数在大疆排名是百分之几。
但这个体系没有被改良过,是野蛮生长的。首先这个系数不公开,其次它没有参考标准,以前往往是部门 leader 凭着直觉给下面的人打,导致人变多、部门变多后,打出来的系数高高低低,无法统一。
2017 年初,石峻认为要有一套全公司各部门拉平的体系,用了 3、4 个月去做了一套新的机制算法,将整个大疆的岗位系数考核机制对齐,拉出一条打分曲线。最后汪滔再看一眼,看几个关键的人在曲线上的位置是否 match 他对这个人的理解。
02
书呆子和聪明人
周谷越和陶冶的气质反差之大,比赵涛和石峻还离谱。
周谷越的特点是书生气,从头到脚都是一个为技术入迷的书呆子。他自己也承认,他更喜欢研究技术问题,每天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根本停不下来。
有一次几位高管开会,现场讨论到视觉应该如何融入到整机中,周谷越讲到兴头,当场拿起黑水笔在白板上做了一场演示,整整讲了半个小时。研发副总裁王铭钰听得又惊又喜,赞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周谷越特别真诚地回答,“我也是最近才想出来的。”
这个书呆子呆到了大家都以为他会永远单身,以至于有一年周谷越带着女朋友来参加大疆的年会时,惊掉了一半人的下巴。他的女朋友是香港科技大学的博士,现在是清华大学的长聘教授,获得过达摩院青橙奖,还入围了2019年中国区 MIT TR35。周谷越也在2021年拿到亚太区 MIT TR35 的成就。他们的爱情故事真是业界传奇。
反观陶冶,他有一个外号叫“小汪滔”。他为人精明强干,情商很高,非常聪明,虽然也是研发出身,但公认他的管理能力更强。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大疆,学术经历上不相伯仲:周谷越是哈工大本科,港科大教授李泽湘的弟子;陶冶是中科大本科,德国流体动力学博士。
周谷越从小就对机器人感兴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保送到哈工大。大学期间,周谷越加入了哈工大竞技机器人队。这是国内高校的*战队,成绩一直很好。
周谷越的上一届学长周定江和陈定他们,还在日本东京举行的亚太大学生机器人大赛上,以5场全胜的成绩获得冠军。所以周谷越这一届受到的期待也很高,但是很可惜,为了追求高性能,没顾上稳定性,在全国赛8进4的赛场上被淘汰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机器人比赛,周谷越与李泽湘教授结缘,获得了到港科大读研的机会。
2011年底,当时的周谷越面临着研究兴趣不在实验室的主攻方向上,进而可能转做其他方向的难题,汪滔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两个人之前就有交集。2010年周谷越的研究方向是机器人导航,早在2009年汪滔就想给无人机加上视觉传感器,所以与港科大的实验室有很多合作。
导师李泽湘教授的重心在于李群自动化等企业,希望周谷越去工业自动化行业找问题。周谷越差点要去 CMU 访问时,汪滔问他,要不要来大疆继续他的研究课题,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所以周谷越的博士奖学金,香港政府出了一半,大疆出了一半。
陶冶比周谷越晚一年进入大疆。我们听说过陶冶加入大疆的多个版本,比较戏剧性的有他常年混迹在无人机论坛,发言得到了汪滔的赏识之类,这些版本后来都被一一证伪,直到一位陶冶曾经的上级向我们讲述了他的版本,即:
陶冶学的是自动控制,在德国读完博士学位后,经港科大某位该专业方向的老师推荐进入了大疆。
销售逐步步入正轨的大疆对创新也有了更多渴求。
汪滔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做出一款什么样的无人机。甚至在周谷越加入之前,大疆只有飞控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自己未来要做一款什么样的产品。
2011年,汪滔就告诉别人,SLAM对别的机器人不是刚需,但对无人机是刚需,无人机要想靠近人,就一定要SLAM。后来的研发团队,也是根据汪滔规划的技术路线来搭建的。SLAM真正应用到精灵上,则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 2011 年之后的几年间,汪滔把大量精力放在了招揽人才上,周谷越、王铭钰、陶冶、龚明、于云、宋健宇、沈邵劼这些最重要的肱骨之士都是这几年加入大疆。
拉到周谷越这员视觉大将,对于汪滔来说是一个惊喜。那时候港科大的办公室人满了,他又在港理工租了新的办公室,最重视的飞控和视觉团队都放到了港理工。他想招揽高级人才,都会把人家拉到周谷越负责的视觉部门那边展示一圈,说,你看,我们也是有视觉的了。
周谷越也不负汪滔所望,2012年2月在大疆建立了视觉导航部门,搞了三四年,终于把视觉模块落到了无人机上。后来视觉导航分出来感知、导航、机器学习三个部门,张宏辉接了感知,刘昂负责导航,赵丛(现共达地创始人)做了机器学习。
陶冶刚来的时候是电机和桨的研发,后来慢慢晋升为了电机动力部门的老大,再之后就和周谷越几个人一起,成为了大疆大产品线的负责人——即“大产品经理”。这条路线是大疆研发晋升的通天大道,几乎所有的大产品线负责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现在整个大疆系创业者中最知名的可能就数陶冶和王兴兴。王兴兴只在大疆工作了三个月,而陶冶则是大疆实实在在的高管。
陶冶的一个名场面,是给大疆贡献了一个人事系统上的“补丁”。
陶冶离职的时候,大疆还没有针对高管的竞业协议,只将相应的竞业条款附在了股票赎回协议上。一般来说,只要想离职,肯定要先签署股票赎回协议,然后再走离职程序。陶冶说服了HR,先让他走完了离职程序,等到离职之后,任凭HR再怎么去找他签股票赎回协议,他都不管了。
换句话说,为了不受到各种条款的束缚,陶冶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股票权利。
这件事情算是大疆HR的bug,后来HR吸取了教训,严防死守,不签协议的都一律不准离职,就把这个bug堵上了。后来还有高管离职的时候也试图跟陶冶一样干,他可就没成功。
后来陶冶创立了拓竹科技,拉走了他手下相当多的骨干员工,“Mavic里面的人都空了”,而且还带走了云台项目负责人陈子寒。
陈子寒在哈工大读书期间就被称为“寒神”,神位稳定硬控了后面几届学弟学妹。后来因为挂科的问题保研没成功,本科毕业直接来了大疆,五年时间干到了部门负责人的位置。他的离开可让汪滔头疼了很久。
周谷越的离开平和多了。2019年的时候周谷越不想再继续做管理,提出要继续钻研技术,搞点机器人的东西。那时候机器人的上下游产业链和技术都不太成熟,汪滔就建议,周谷越去高校看看,做点技术积累,他就决定找个教职。
李泽湘向清华大学未来实验室徐迎庆教授推荐了周谷越,但是未来实验室没有周的研究方向,徐迎庆教授就把他推荐给了张亚勤,两人聊了一次,周谷越就成为了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名教职工。第二名是马维英,入职就比他晚了一天。
随着2023年9月清华大学与无锡市政府完成智能产业创新中心的签约,周谷越10月份把自己孵化的公司“求之科技”落在了无锡,这个名字来自于他在清华大学的实验室——DISCOVER Lab。
当年在大学里与周谷越一起参加机器人大赛的龚超慧,后来去了CMU(卡内基梅隆大学)读博,研究出复杂多自由度机器人系统的运动规划与控制理论,简称就是研究“机器蛇”的,现在创办了宾通智能,要打造属于中国工厂的超级大脑。
还有一个比较知名的“大疆er”陈亦伦,现在正是这家智能产业创新中心的执行主任。2017年,周谷越为了搞量产品质,和王鹏一起搭建了公司的智能制造团队,把陈亦伦招到了智能制造部的机器视觉团队担任负责人。现在王鹏是速腾聚创的研发副总裁。again,这个世界不大。
陈亦伦在大疆待了一年,那段时间负责大疆智能工厂里的机器视觉研发。2018年他加入华为,任智能汽车解决方案事业部自动驾驶系统 CTO、首席科学家。他和华为汽车BU智能驾驶产品线原总裁苏箐,被并称为华为自动驾驶的双子星。
离开华为后,苏箐去了地平线,陈亦伦在周谷越介绍下加盟了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两人重新成为同事。
作为端对端智能驾驶top3的超级大牛,陈亦伦一直处于*美元VC和产业资本的持续追逐中。
03
大产品经理制度的确立
2012年4月,大疆推出了大型的六轴飞行平台筋斗云S800和对应的禅思三轴云台影像系统,可以根据需求挂载索尼A7R/A7S、BMPCC、佳能5D3以及松下GH4,能够以一个比较高的性价比拍摄出相对专业的高清视频影像。不过当时的筋斗云系列需要一块体积巨大的锂电池进行供电,无法登机、托运,对于很多专业的航拍团队而言还是相当麻烦的。
在整机发布之前,大疆一直依靠这个沿途下蛋的方式不断成长。有了飞控,就卖飞控,有了云台,就卖云台,每个模块都是大疆自主研发,技术在业内也是一骑绝尘。石峻、赵涛都担任过这些模块的产品经理,比如S800项目就是赵涛在做。
整机的发布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市场团队原本预期,精灵1的首月订单能达到3000就算成功,结果发布后的第三天,订单量就超过了1万台。性价比高,1000美元的定价,吊打市场上动辄十几万一台的航模,大批爱好者蜂拥而出。
2013年1月发布的精灵1有两个版本,支持相机版本和不支持相机版本。当时大疆还没有相机,支持的是Gopro的相机。后来大疆和GoPro在北美市场的合作谈崩了,从下一代开始,双方也停止了合作。
在与GoPro分手之前,大疆的相机模块就已经投入研发了。相机的负责人是大疆继汪滔之后的第二个“大PM”王铭钰,他是香港科技大学电子工程专业的本科与硕士,毕业之后参与创立了*家无人船公司珠海云洲智能科技有限公司,2012年9月来到大疆。
一年之后的2013年10月,大疆发布了精灵2系列的Phantom 2 Vision。
这是大疆*带搭载自主研发相机的航拍一体机,搭载的相机型号为DJI FC20。使用第三方相机不便于图像传输,相机参数控制也不方便,而一体机既能够避免以上不利因素,还为消费者省去了安装云台相机,设置图传接受信号等步骤,可以直接飞行。所以航拍相机一经推出,立刻改变了无人机的定义。
从此之后,所有的无人机厂家推出的产品,都开始走“飞机+相机一体化”的道路。
Phantom 2 Vision的产品经理,就是王铭钰。而大疆官方意义上的大产品经理制度,可以说就是从王铭钰这里开始的。
后来王铭钰担任了分管研发的副总裁,其根本也在于此。很多人对此并不服气,不过汪滔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了王铭钰。对此众说纷纭,一说是王铭钰擅长于向上管理。这个说法有诸多事实支撑,但是这未免小看了汪滔。更客观的说法是,王铭钰确实是大疆除了汪滔之外,*个能够支撑起一个产品线的人。
大产品经理,是大疆*的概念。产品经理,做的是产品定义的工作,而大产品经理,要负起一个产品的最终形态、价格、功能、配件等一切责任,做好工序匹配,控制成本结构,最终推出一个符合市场需求的东西,最后的成功或者失败也都归属于自己。
2014年底汪滔组建过研发管理三人组,有赵涛、张卫平和王铭钰。他们在研发人员中间被戏称为“大疆的三大恶人”,张卫平博士是外部引入的管理者。赵涛是大疆研发的定海神针,王铭钰就是大疆内部最成熟的大产品经理,再后来又经过调整,王铭钰只负责管理,不再负责具体的技术,丘华良接任了他的职位,就形成了后来的格局。
这个三人组时期是大疆研发最勃发的一个时期。之后的产品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涌现。
精灵系列的集大成者是精灵4,2016年3月发布的这款产品意味着大疆无人机的所有产品模块,包括飞控、云台、相机、图传、视觉等都已经成熟,此后所有的新产品都是这一款无人机的升级,基本模块没有变过。
这里的每一个模块都是一个人的心血。硬件结构来自于赵涛,相机来自于王铭钰,飞控的*代产品是石峻的功劳,第二代产品是于云的努力,视觉团队是周谷越建立起来的,负责云台的周力则是在大疆创立最早期就加入了大疆,刚来到大疆的陶冶是电机和桨的研发,后来成为了整个动力结构的负责人,至于高清图传,是尤中乾做出来的。
那时候的大疆有一个最美好的团队。
之后大疆又开了几条新产品线,比如赵涛亲自出手搞定了高端机型“悟”Inspire,陶冶和龚明一起打造了Mavic系列等等。
2016年之后,大疆整机分为四大产品线,分别是专业级的“悟”Inspire 、高端级的“精灵”Phantom系列、中端的“御”Mavic和低端“晓”Spark。大产品经理就是这四大产品线的负责人,周谷越是Spark的,另外三个负责人依次是赵涛、丘华良和陶冶。
丘华良和其他三个人的来历不太一样。他之前是中兴手机的相机研发,已经有很多年的工作经验,后来被王铭钰招到了大疆。王铭钰在大疆能够从0到1搭起相机的团队班底,也是汪滔当时对他刮目相看的事件之一。
无论是学历背景还是工作经历,丘华良表面上都跟另外几个人不太搭。他是王铭钰手下*人,自然也被王铭钰委以重任。
到了2017年年底,四条产品线已经基本稳定的时候,大疆的市占率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赵涛的Inspire是高端机型,每台要七八万,这个领域的竞争者本来就不多,其他家的出货量无法形成规模,单机成本就比大疆高得多,面对大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常年保持在99.9%的市占率。
Phantom和Mavic两个相对中端的机型,份额基本上没有下过98%。最惨的是Spark系列,低端消费线,均价3500元一台,市场上对手众多,竞争形势激烈,就算是大疆产品力强、性价比高,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经常会有一个消息说,哪个小厂上出了新品,抢走了1%的份额。所以Spark的市场份额一般都是92%、93%的样子,经常会被汪滔diss。
大产品经理的另外一个优势是,这些研发负责人都是手下有“兵”的。他们不一定有权力调动其他技术部门配合他们的产品需求,但是如果这些部门不配合,他们就可以让自己的团队亲自下场,先把事情做了,让那些不听话的部门滚一边儿去。
比如陶冶担任过整个电机动力的负责人,他在负责Mavic这条线的时候,要是当时的电池电调部门不配合工作,那就直接让手下的研发先把活儿干了,“我们不耽误事儿,奖金也没他们的份儿。”
周谷越也是一样,他长期负责视觉避障系统的研发,如果相机部门不肯出人力配合相机标定之类的工作,完全可以从自己部门内部找人来做。
后来产品定了型,大产品经理的作用就小了很多,因为之后的变化都是在前一代的基础上优化迭代,比如加个变焦设备这样的小事情,并不需要大产品经理来强势推动,只要少做改动就行了。
在2017年前后涌现出的这些大产品经理,是大疆最有开拓能力的一代,也是大疆为技术创新所作出的管理创新图鉴。
04
开创者与传承者
一位曾在大疆工作的老将回忆当年时,满怀骄傲地说,2013~2014这两年,现在回看,是10年后今天的大疆的Formation时刻。
何为Formation时刻?指的是,大疆无人机的众多Feature,都在这个阶段布局成型,形成*优势,从而牢牢占据行业头把交椅。比如新的云台、新的飞控、图传、视觉和自主导航、甚至自研芯片、自动驾驶,也是在这个阶段布下的局。
云台是大疆早期的重要产品,*个研发是周力。
其实周力原本是做嵌入式的,搞定电机和云台控制,都有点难为他了。但是最初的云台系统,基本上也是周力一个人干的。
随着大疆的成长,周力也从研发逐渐升级为了云台部门的负责人和产品经理。他不是名牌大学出身,在周围人看来,他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学历。
周力骨子里还是个技术人,情商比较高,比一些不通管理的研发要强得多。本人很注重跟同事的关系,各方面能力都还不错。当然他不是top级的研发,这属于是公论。他当时的下属陈子寒算得上是top级。
陈子寒是2013届哈工大竞技机器人队的队员,参加过机器人竞赛的这些选手,已经有了初步的研发意识,对于工作流程上手更快。陈子寒来到大疆不久就崭露头角。
后来周力慢慢走向管理线,担任非研发的管理工作后,陈子寒就成为了云台这条线的产品经理。
公开的专利信息中,有一则专利,是2013年9月26日大疆申请的“数据传输系统及方法”,发明人是汪滔和尤中乾。
尤中乾这个名字,可能很多大疆员工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这个名字总是遇到过,听说过,但是没有过接触,也没什么现实印象。
他是2007年的机器人大赛Robocon的参赛选手,2010年前后加入大疆。
他是大疆图传 Lightbridge的奠基人,一位共事过的同僚称他为“被低估的隐忍的高手”。有些跟他在大疆有过很多年交集的人都对他印象不深,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隐士了。
这是一个专心搞研发的人,技术上很强,但是人有点轴,跟外人交际不多。而且他负责的无线、射频这个模块,和整机在产品上需要的交集相对较少,这就使得他更神秘了。
LightBridge高清图传技术首次应用在了大疆Phantom 3A机型上,让大疆与其他无人机厂商明显区分开来,并且拉开了差距——
这是大疆自主研发的专用通信链路技术,可实现几乎零延时的720p高清传输和显示,距离通常可达2公里以上,在开阔无干扰的情况下甚至可达5公里以上,因为Lightbridge使用的是单向广播数据的方式,即使飞得远,图传延时仍能稳定保持在100-200毫秒左右,轻松超越之前行业惯用的WiFi图传。
研发管理制度上的三人组结构也是在这段时间确立的,*批的三人组中,大家都知道这是大疆研发线*别的三个人,但是没有特别的title。赵涛还是管机械结构,兼做产品经理,王铭钰负责相机和图传,张卫平分管视觉导航和硬件。
张卫平是2014年年底加入大疆,经历了大疆计算升级和供应链升级的阶段。大疆视觉开始用英伟达的计算平台,悬停功能得以实现。
2014 年,汪滔有一次对身边的人说,他最怕的公司是华为和高通。华为的风格比较狠,好理解,但高通不好理解。汪滔就解释,大概意思是:高通一旦掌握大疆的核心技术,无人机立刻就会变成华强北的山寨机,大家都会拿高通的方案攒机。
汪滔的思路很超前,技术路线规划好之后,该投入的东西都提前布局了,一直推动与英伟达合作。英伟达当时有芯片,虽不成熟但也是机会。但大疆与英伟达合作,做出的芯片有各种问题,甚至需要工程师人肉编译器。最后大疆还是选择自己啃下这根硬骨头。
自主芯片研发也提上日程后,汪滔在香港科技大学高秉强教授介绍下认识了姚海平,迅速投资了后者创办的酷芯微。
无人机供应链的升级受益于手机供应链的发展,电子元器件小型化和低功耗化成为趋势,无人机耗能更少,飞行时间更长,在普通用户中的实用性大大增加,也推动了无人机破圈。
据说汪滔当年还考虑过使用手机芯片来做大疆的芯片,因为手机芯片的算力够,图传影响都没问题,只要加一个外围的MCU(单片机)来做电机控制就行了。但毕竟手机和无人机对芯片的设计需求还有差距,后来还是决定自研。
2014年7、8月份,在菲利普的芯片部门(即后来独立出去的恩智浦NXP)工作过的龚明加入了大疆,这代表着芯片计划迈出了*步。
联想原先有个高管叫陈文晖,2015 年出去做了一个无人机公司,叫飞马机器人。他们有一次拆开大疆的机器,发现大疆的技术成本只有他们的 1/4,原因就是他们要用 3、4 颗芯片实现的技术,大疆只用一颗芯片就搞定了,因为大疆自研芯片。
后来雷峰网向几位前大疆高管确认,实际上大疆用了两颗芯片,一颗是视觉+飞控,一颗是图传。
现在大疆有了新版本的“三大恶人”:周坤、丘华良和于云。
周坤此前是龚明的下属,龚明是在大疆造出来自研芯片的人。于云做出了第二版飞控,现在是农业部负责人。
从业务上来说,于云是一代传奇。石峻后来慢慢退出研发体系,前前后后管过供应链、总经办等多个部门,于云是他在飞控上的继任者。
当年大疆要重塑Inspire One的飞控系统,这个担子落在于云的头上后,他基本上单枪匹马地把飞控重写了一遍,把周围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年轻人可真厉害。
于云的内部名声,可能是最响亮的。他的故事和其他人相比,跌宕起伏,听起来特别精彩。
做飞控的时候他经常早上六七点下班,下午一两点上班,神出鬼没,但是公司里面每个人都认得他——因为他有一套腹肌艺术照,传遍全公司,外号是大疆吴彦祖。他经常泡公司健身房,凡是去健身的人都对他很有印象,因为核心力量真的强。
更过分的是,于云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看起来就很像台湾偶像剧男主角。
在做完飞控系统重构之后,于云担任了当时飞控产品线的产品经理。他和模组产品经理王洪涛等人也是汪滔考察的备用大产品经理人选之一。因为汪滔担心公司的大产品经理不够用,所以也希望能多培养一些人才。
但是于云太有想法了,他在飞控这个模块上安装了很多巧思,设计当然是酷的,就是做得太复杂了,挨了汪滔一顿骂,导致当时上位失败。
后来于云被发配去做农业无人机,这个产品他做得很好,所以又翻身回来,再次上位,成为了大疆如今研发体系*话语权的人之一。
05
相聚与离开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现在除了周力,其他六个人,都已经离开了大疆。尤中乾还离开过两次,2013年离开后2014年回归,到了2018年再次离开。
陶冶自不必说,他已经是中国*的家用3D打印机拓竹的创始人,周谷越则选择了复刻导师李泽湘的产业化教授路线。赵涛在一家无人船公司做技术负责人,而石峻还在寻找下一个创业项目。
王铭钰创立了汝原科技,做光能无线吹风机,今年在CES 2024上,欧莱雅宣布投资汝原科技,并发布了合作开发的新一代专业级吹风机AirLight Pro。张卫平创办的IoT服务商艾森智能,专注于能源产业的数字化。
尽管大疆出来的机器人创业者不多,宇树王兴兴、松灵魏基栋在大疆呆的时间都不长,也不是高管,但在大模型、具身智能等新兴技术的产品迷茫期,大疆无人机的成功仍可能启发下一代创业者。
为什么大疆能够涌现出这么多人才?
回顾大疆产品创新的数个阶段,我们会发现:这离不开汪滔在 2014 年搭建的那套人才框架:研发管理三人组+N个大产品经理。直到现在,大疆的产品研发都没有离开这套体系。
也就是说,大疆的大产品经理制度,生命力持续了十年。
大疆将无人机从专业级产品做到消费级产品,破圈成功,背后的成功本质上是完成了用 Mind share 战胜 Market share 的过程。就像 iPhone 战胜了诺基亚:当诺基亚还掌握 Market share 的时候,iPhone 已经掌握了 Mind share。
当时大疆创造的是超越用户想象的产品,而一个产品最终会代表不同的生活方式、传递的是用户个人的身份认同感,也就是个人的 identity。所以这也需要这群人有着追求*的劲,从技术到产品都有着深入、独特的思考。
“大疆是不屑于抄袭别人的。”
另外,不可否认,他们早期跟汪滔的交流比之后进入大疆的所有人都要紧密,“汪滔能很快让你成长。”
是七剑成就了大疆,也是大疆铸造了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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