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2月3日,吕梁在他位于北京的北辰花园别墅被警方逮捕,他是当时的著名企业家兼*股评人,他被捕的理由是涉嫌操纵一系列股票的股价,给股民造成了超过50亿元的损失。
对于警察的到来,吕梁一点也不感到惊恐,正相反,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则露出了轻松的微笑。对于他为何如此反常,一位财经评论人解释道,“他(吕梁)此时觉得待在大牢里比待在外面被人追杀更安全。”
想要“追杀”吕梁的人据说是他的合作伙伴,即那些与他共同操纵股价并造成超过50亿元损失的人。这些人之所以要杀吕梁,是因为吕梁干了一件疯狂的事。
2001年元旦,吕梁在其私人别墅约见了一家财经媒体的主编,并通过此人对外界宣称,与他合作的金融机构分布于全国,有400多家,其中不少还特别有名,而他正在写一本“庄家自述”,准备把这些机构和他们的丑事全抖搂出来。
显然吕梁已经决定主动认罪,所以他并不害怕警察上门,正相反,他希望司法部门和证监会赶紧传讯他,把他关起来。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警方只是对他进行监视居住,而这让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逃跑,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2月9日,他披着一件军大衣,悄悄离开了自己的豪华别墅,消失在初春北京滚滚的人流中。
一个文人的转变
吕梁原本是一个文人,最后却走上了坐庄的道路,这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
吕梁出生于1956年,原名吕新建,非常擅长写作和画画。1988年,他在巴金做主编的《收获》杂志上发表了中篇小说《国运》,受到读者和文学评论家的好评。他的画画得也特别好,曾于1989年担任大型文学双月刊《东方纪事》的特邀美编。
不过,1990年之后,吕梁就不再从事文艺创作了,转而投身财经写作,主要写股市。1992年,他创作了一本名为《1990~1991年中国“股市狂潮”实录》的书,其中一部分内容于5月2日在《中华工商时报》上发表。
创作该书与当年资本市场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
当年1月,沪深两地开始流行一种“新股认购证抽签表”,股民可以凭抽签表去申购新股,当时的股市非常火爆,只要拿到足够的认购证就能发财。而这些财富故事又激励了其他人,全国上下人心浮动,许多人都幻想一夜暴富。吕梁的书有借“古”讽今之意,写书的时候,他还不是一个股民,也不推崇投机,但这种情况不久就改变了。
8月,深圳证券交易所宣布发行国内公众股5亿股,以500万张抽签表的方式发售,每张表可以买1000股股票,中签率为10%。消息一出,举国骚然,150万人齐赴深圳抢购抽签表。
当时吕梁也去了深圳,不过他并不是去抢表的,而是去看这股狂潮到底如何发展。
抵达深圳之后,吕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各售表网点排起了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天南海北的人们前心贴后背地拥抱在一起,9日下午天降大雨,但购表队伍原地不动。由于来的人太多,500万张抽签表很快售罄,然而,购表人群仍不散去,他们指责售表过程存在舞弊行为,要求市政府为他们“评评理”,甚至还砸汽车,砸摩托车,以及攻击执勤干警。市政府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宣布将下一年的500万张抽签表提前增发,这才平息了事态。
吕梁见证了这一切,他将所见所闻写成了一篇标题为《百万股民“炒深圳”》的特稿,而这篇特稿被国内几十家报纸转载。这之后,吕梁就火了。
不过,对于吕梁而言,这次经历*的意义还不是让他名扬天下,而是让他近身体验了一次投机狂潮。这之后,他的心也狂野起来。返京之后,他便跟一些大户学炒股,赚了一些钱。然而,这些钱很快又被在他期货市场上赔光了,他不光是赔光了自己的钱,还把利用自己的名头借来的大约1000万元也赔光了——这些钱大部分是向上海的一个老总借的,后文还会提到此人。
到1996年,吕梁已经没有资本再折腾了,于是回归老本行。他成立了一个“K先生工作室”,对外号称“K先生战略投资基金”,并在报纸上以“K先生”的名义发表股评。K有两层含义,一是股票的K线图,二是英文KING,即“股评*”。
搞这么大动静并不是为了写稿还钱——那是不可能的,而是为了结交天下豪杰,*能钓到一个能帮他翻盘的人,而这个人在1998年秋天出现了。
“我是全深圳最不幸的人”
找吕梁的人叫朱焕良,是深圳的一名炒股大户,经常看“K先生”的股评文章,对吕梁很是仰慕。不过,朱焕良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追星的,而是为了让吕梁帮他解决一个难题。
这件事得从头说。
朱焕良是一个标准的土豪,他没读过多少书,早年在工地上给人开大型装卸车。1992年他开始发迹,*桶金就是通过参与“百万股民炒深圳”赚到的,随后他则用这笔钱去炒股。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很会炒股,两三年就炒出了亿万身家,被人称为“朱大户”。
发财之后,朱大户觉得自己能力超群,便想学人家坐庄。1996年,他相中了深交所的一支名为“康达尔”的股票,该公司位于深圳宝安区,是一家养鸡企业,向香港市场供应活鸡,规模不大,但效益稳定。朱大户在深圳宝安区颇有人脉,他问了一圈朋友,大家都说没问题,他便展开了行动。
朱大户先是筹集了2亿元资金,其中一大半是他自己的,其余的则是从高利贷借的。其后,他从二级市场大举收购康达尔的股票,半年之内就囤积了几千万股,占到总流通股的90%。
控股完成之后,他便开始实施自己的坐庄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1997年,香港突然爆发“禽流感”,全岛疯狂地杀鸡、禁鸡,这直接导致康达尔的股票断崖式下跌,每股从15.4元一路跌至7元,市值蒸发了一半多,而朱大户则深套其中。
看着大盘,朱大户恨死自己了:放着亿万富翁不当,学人家当庄家,遭天谴了吧。
不过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康达尔内部还存在严重问题,表现为公司账目异常混乱,有内部人不断掏空公司,外部则有大量官司,再就是发现了4亿元假账。而朱大户控股康达尔之后也没有解决这些问题,反而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当时的盈利报表都是他填钱进去做出来的。
“禽流感”的爆发则让朱大户彻底绝望了,那段时间,他逢人便讲,“除了那些被杀的鸡,我大概是全深圳最不幸的了。”
不过悲观是没有用的,放高利贷的天天催债,再拿不出办法来,他恐怕就没命了。
抓耳挠腮之际,朱大户忽然想起了“K先生”,他经常在报纸上看“K先生”的股评文章,那文章既热情洋溢又富于思辨,在股评文章普遍粗劣、肤浅的当时,有如一股清流,让人心生仰慕。朱大户觉得“K先生”可能有办法帮自己解套,便在1998年秋天买了一张机票,飞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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