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咨询费高达5万！大数据填高考志愿乱象丛生

　　高考，对于很多普通家庭来说是改变命运的起点，但对于人口大省来说，它仍是考生们的一场场“噩梦”。

　　尤其是在河南、山东、安徽这样的高考大省，“差之1分，命运千里”。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批智能填报志愿的APP和机构涌现出来，号称可以用大数据帮助考生和家长填志愿。

　　河南省的高三应届生张琳此前在高考前对品途商业评论（ID：pintu360）表示，有几个同学为了能考上更好的学校，一早就把学籍转到其他省市了，没有路子的同学只能更加努力。智能填报志愿的网络推送，令包括张琳在内的很多同学眼前一亮。

　　诚然，目前我国各地教育资源不均衡，然而通过大数据帮助考生填报高考志愿，真能起到改变考生命运的效果吗？

　　智能高考志愿填报行业乱象丛生

　　2个月前，张琳对笔者表示，越是临近高考，越是紧张。紧张不在于成绩，而是卡在填报志愿。

　　张琳的成绩非常优异，目标锁定985和211院校，但是多年前他的表兄因为填报志愿失误、仅以2分只差与清华失之交臂，最后去了上海一所二类院校，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近期，他和同学们都在关注智能填报志愿卡，号称可以通过大数据实现智能填报志愿。

　　张琳的妈妈李女士一直在为孩子搜寻相关信息。据李女士介绍，线上渠道从事高考志愿填报业务的机构大致可以分为购物网站、相关机构以及APP三大类，每种类型的价格相差较多，便宜的几十元，贵的高达50000元，自从搜索过相关内容，每天推送的都是相关信息，难以抉择。

　　“张琳学习很努力，稳定发挥的话，问题不大。我查了下，北京地区*高考填报志愿专家的费用是50000元，这个费用不是我们一般家庭能承受的，但是便宜的又不敢用，怕给孩子的一生耽误了。”李女士对笔者表示。

　　根据李女士提供的信息，品途商业评论在某网搜索智能高考填报志愿卡，显示相关产品接近30个，价格区间为88~400元。笔者随机点开几家网店查看商品详情后发现，多数智能高考填报志愿系统大多包含预测投档线、院校历年录取趋势分析、院校库和录取数据查询、高考志愿填报智能模拟以及专业测评系统。

　　以月销量超过400笔的2018年高考志愿填报指导卡为例，这家网店的所在地是郑州，正是张琳和同学们热议的网店——天星教育。在产品介绍中，只需要通过输入分数、志愿分析、模拟报志愿、合理性分析，即可完成志愿填报。

　　然而在评价一栏中，该宝贝只有103个评价，且除了前30个是有效评价外，其余不少只有“挺好”、“不错”几个字，或者干脆是系统自动好评的显示，不禁让人怀疑月销量数据的真实性。

　　此外，高考志愿卡适应的地区不同。天星教育表示，普招版除北京、上海、天津、港澳台等地区以外，其他地区均可购买使用；艺术版仅适用于河南、浙江、四川、河北地区，其他地区不适用。

　　前程图书表示，填报系统适用于全国所有地区。塔斯曼教育表示，只包括历年全国各大高校针对安徽地区的招生情况。

　　在品途商业评论笔者进一步询问大数据来源时，却发现里面还藏着不少猫腻。

　　天星教育的客服表示并不清楚大数据来源，前程图书表示由天一文化出版社负责。

　　通过天眼查，笔者发现，天星教育的全称为河南天星教育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的简介为从事“未来脑智能教学云平台”服务。登录未来脑智能教学云平台官网后发现，该网站所从事的教育培训业务，与智能高考志愿填报并无关联。

　　所谓的天一文化出版社，更是存在所在地、注册经营内容名不符实的情况。

　　相关机构方面，据李女士介绍，她和其他家长们关注的包括志愿e卡通、计桥高考GPS卡、圣达信龙卡、高考志愿通等，有的品牌甚至有组织、有规模的到学校附近来宣讲，一旦有家长表示感兴趣，后续就会接到密集的信息推送。

　　李女士提到50000元的专家咨询费，正是来自新浪教育的高考志愿通，以张琳希望报考北京院校为例，该平台有10位专家均可提供服务，其中费用*的张美莲老师为3999元，首席咨询师孙成和梁挺福的咨询费用均高达50000元！

　　“当时我有问过工作人员，为什么北京费用比其他省市高这么多，他们说的确只有北京最贵。咨询费用超过4000元的话，高考志愿通还会提供专家与考生、家长不低于45分钟的面谈。现在令我犹豫的一方面是费用，另一方面是到底靠不靠谱？”李女士对笔者表示。

　　带着李女士的问题，笔者登录了新浪教育高考志愿通的官网，该平台可以提供包括北京、天津在内的27个省、市和自治区的高考志愿填报工作，首页上包括孙成和梁挺福外，共有三位专家位列首席，咨询费用均为50000元。

　　笔者随机挑选了首席咨询师孙成并网上检索，发现他的title为聚铭师创始人、国家生涯规划师、高考志愿规划师、新浪高考志愿通平台首席专家。

　　然而，令人质疑的是，2017年9月17日，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的《关于公布国家职业资格目录的通知》（人社部发〔2017〕68号）文件中，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中认可的140项职业资格，并不包括国家生涯规划师、高考志愿规划师。

　　此外，张琳还对笔者表示，他此前通过手机应用商店检索“高考志愿填报”，发现相关的APP超过20个，下载之后觉得不可靠。他的同学表示，业内还存在不计其数的线下培训咨询机构。

　　正是这样的现状，令张琳和同学们以及一众家长陷入难以选择的境地。

　　机构盈利最多，专家一对一服务是大头

　　随着深入调查，笔者也在不断摸索上述三种类型的商业模式。

　　首先是网店。天星教育网店智能志愿填报卡的售价为288~388元的填报志愿卡，属于镇店之宝，以月销超过400笔计算，单笔业务每月至少在10000元以上，该品牌智能填报志愿卡属于全网单价较高的产品。

　　值得注意的是，购买用户的评价大多是近一个月购买生成的，看不到往年的购买记录，更无从推算该系统的准确率。在翻阅103个用户评价时，笔者还注意到，有用户称系统有bug，且只有一份指南，是否物有所值有待考证。

　　其他几家网点的高考智能填报卡只是售卖产品之一。

　　其次是APP端。虽然可选择性较多，综合目前打分在4.5和5分的高考志愿填报助手以及求学宝高考志愿栏目，下载且评过分的人数只有100出头，虽然使用需要付费，但由于规模不足，尚未形成一定商业模式。

　　最后，商业规模做到*的应该是机构。以高考志愿通为例，该平台提供大讲堂、查数据、找专家以及自主招生四项服务。其中，通过购买98元志愿通卡，包含1次专业测评、4次录取可能性报告、80次数据查询精选学校。

　　根据该平台的公开信息，通过该平台查询高校理念分数线的人次累计超过109万人，查询专业开设院校以及根据分数/位次选学校的人数均超过50万人。

　　其中，机构提供的专家一对一服务是主要盈利点。根据高考志愿通客服提供的信息，该平台首席专家孙成主要针对北京和山东，曾服务过的学生在500~1000人，咨询价格分别为50000元和9800元，取平均数为29900元，以学生为500人计算，该专家的收入为149.5万元，该平台同等规格的专家有3位。

　　一位不愿意署名的业内人士透露，类似高考志愿通这样的机构成本在于系统维护、数据更新、专家及工作人员等，但是该系统普遍用于全国多个省市、数据更是不透明。此外，开设线下专家讲座、线上直播也是收益的一部分。该行业处于K12教育领域的边缘，是利用新兴技术的新型商业模式，在某种意义上，能够为C端用户提供便利的筛选条件。

　　但家长李女士质疑的是，虽然已经咨询了多个渠道，但是无论网店、机构，均未对准确率给予明确回复，某APP下载后更是联系不到客服。虽然高考志愿通客服明确表示专家咨询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是并不能提供往届考生成功报考的案例。

　　家长和学生最看重的是大数据，那么商家所称的智能大数据能否经得起推敲呢？

　　商家称为卖点的大数据，被赤裸裸打脸

　　继续带着李女士的疑问，笔者同样以家长身份继续咨询。作为该行业最吸引眼球的卖点，除了天星教育说不出所以然的客服，大多数网店、官网以及APP，均不约而同提到权威的数据、科学的系统为报志愿提供参考。

　　还有机构的客服表示，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可以为考生量身定制高考志愿方案，且数据实时更新，可以提前进行大学和工作生涯规划。

　　对于考生，只需要输入考试省份、成绩或名次，系统就会立即显示出能够报考的高校和专业。

　　为了显示数据的真实性以吸引笔者掏钱购买，有的商家称这些数据是他们通过与相关考试中心合作从而私下获得的。

　　这些数据包含全国上千所知名高校，并具备对比功能，可以检索院校性质、地区、特色、重点学科等基础信息，以及历年分数线，包含线差、录取*分、*位次等关键信息。

　　另一位商家表示，他们的系统根据各省高招政策研发，数据来自国家教育考试院，可以检索到历年同一地区、同一分数的考生录取信息。

　　但是，笔者在延续搜索国家教育考试院时却发现，我国并无这一机构。相关机构应为中国教育考试网，主办单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考试中心、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委员会办公室。此外，各省市教育考试院的官网也可检索。

　　以北京教育考试院为例，成立于1996年2月，隶属于北京市教育委员会。该机构的工作人员曾明确表示，北京教育考试院没有跟任何社会性机构或企业合作。

　　新浪教育高考志愿通也在官网明示，系统数据来源于权威教育部门，由合作网站提供。通过加入高考志愿通2018高考志愿填报群后，笔者发现，截至6月初，该平台仅导入2017年内蒙古、四川、吉林、黑龙江、重庆、辽宁、陕西的数据，北京以及其他地区的数据还未导入。

　　得知这一消息后，张琳表示心里不再焦虑。“通过这件事，我更加对自己有信心，学校、高校平台对考生和家长开放的信息足够多。眼下，我要保持好心态，集中精力准备最后冲刺。”

　　截至笔者发稿时，张琳和他的同学们已经走进考场，准备迈向人生的新阶段。李女士也在前不久联系到品途商业评论，表示感谢。

　　至于为什么能让商家利用大数据概念钻空子，南开大学一位不愿意具名的招生老师对品途商业评论表示，填报志愿的确比较复杂，特别是在教育资源不均衡的省份，孩子们深受高考能够改变命运的影响。

　　事实上，家长们不必花费这笔冤枉钱，教育部阳光高考平台可以免费查到学校、专业录取分数线等数据，还可以针对每个学校咨询往届分数、专业等信息。最重要的是，要尊重考生的意愿。

　　每年高考，哭一批笑一批，可4年后是谁的天下，都别说得太早。文凭不过是一张火车票，清华的软卧，本科的硬卧，专科的硬座，民办的站票。火车到站后，都得下车找工作，这时才会发现老板除了你是怎么来的，更会关心你会干什么。突然想起比尔盖茨曾经说过的话，难道坐头等舱会比坐经济舱先到目的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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