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踩了一根红线

车联网的大规模应用，让汽车越来越像一台“数据怪兽”。与之而来的数据隐私威胁，也到了不得不摆到台面上讨论的时候。

前不久，美国《消费者报告》称，特斯拉利用车内摄像头记录和传输乘客的视频，以开发自动驾驶技术，该杂志指责特斯拉的这种做法会引发隐私问题。相比之下，福特和通用等其它汽车制造商的监控系统并不会记录或传输视频数据，而是利用红外技术识别司机的眼球运动或头部位置，当司机出现分心时对其警告。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特斯拉的摄像头在中国也陷入了争议。上周，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少有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中国车主的数据安全会得到保证，特斯拉不会向美国提供其车辆在中国或其他国家收集的数据用于间谍活动。

这句回应很难完全打消人们的顾虑，而且特斯拉已经承认具有监控能力，这无疑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当个人隐私暴露在监控之下，人们还能坦然接受科技带来的便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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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拉“偷走”你的脸

面对网友追问特斯拉是否会对车主进行长时间监控时，马斯克直接回了一句“YES”。这相当于挑动了消费者最敏感的神经。

用户数据一直被企业视为最隐秘的财富，此前苹果、谷歌和推特等互联网公司都曾遭遇数据泄露的丑闻，Facebook因数据泄露导致罚款50亿美元的经历也足够惨痛。就在大多数企业积极厘清数据分析与用户隐私的边界时，马斯克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的逻辑在于，特斯拉可以通过车内的摄像头，实时地掌握驾驶员的状态，方便在合适的时候“接管”车辆。马斯克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动驾驶比人类司机更靠谱、更安全。“我认为自动驾驶可以将发生事故的概率降低10倍。”

对于自动驾驶实现的路径，特斯拉也非常依赖于摄像头。目前特斯拉汽车有8个环绕车身并能够覆盖360°的摄像头，其中Model 3和Model Y车内的一个摄像头位于在后视镜上方，可以实时捕捉车内的情况，目前争议*的也是该枚摄像头。

其实特斯拉在刚推出Model 3时，就配备了车内摄像头，不过初期并没有激活。特斯拉官方曾表示，这个摄像头存在的目的，就是在推出无人驾驶出租车之后，可以监视车内乘客，防止在车内搞破坏。

随着Autopilot系统升级，特斯拉主动向车主申请获得从车载摄像头收集上传视频的授权，车内摄像头的功能也开始宽泛起来。按照特斯拉的设想，通过车内摄像头，可以捕捉车内驾驶员和乘客的图像，通过AI计算可以确定车内的人数以及状态，从而调整车辆状态，比如座椅或者后视镜。

更关键的是，特斯拉会利用这颗摄像头监控使用Autopilot驾驶者的行为，包括面部表情，从而确认驾驶者是否在合适驾驶车辆的状态。早在2020年，国外一名黑客博主green就发布推特表示，已经破译了特斯拉的车内后视镜，并从后台代码中发现特斯拉在用这颗摄像头做驾驶员监测相关的功能，包括眼睛注视的方向、头的方向以及是否使用手机等。

这也踩到了用户的底线。“特斯拉在开启相关监视功能前必须征得车主同意，也应遵循必要和最少化的原则，不得过度收集与技术实现无关的信息。”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如果特斯拉超出约定范围进行收集、使用或未能妥善存储车主的肖像等个人信息，就构成对车主个人信息、隐私权的侵犯。

“特斯拉似乎是出于自身利益而使用车内相机，我们已经看到车辆在开启Autopilot的情况下发生车祸时，特斯拉会指责车主没有专心驾驶。”《消费者报告》的车辆界面测试项目经理Kelly Funkhouser表示，现在特斯拉只是使用这个录像来证明驾驶员分心，而没有解决驾驶员为什么会不专心驾驶背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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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便利，还是隐私？

被“软件定义汽车”浪潮席卷的汽车业，越来越像一部行驶在路上的手机。

设想一下，当你准备驾驶一台智能汽车，通过刷脸解锁后，再使用车机系统进行导航及语音控制，智能车企会自动播放你喜欢听的歌曲；坐在车内还可以享受支付、购物等一系列便利服务。而这些行为，从你坐到车内的那一刻起，统统会被记录在案。

所有的便利，早已暗暗标好了价码。

无论是人脸识别还是智能软件的下载，智能汽车和智能手机一样，都离不开数据的存储学习和分析输出，车企只有在拥有数据之后，才能实现所谓的“千人千面”，隐私也成为享受便利的牺牲品。汽车网络安全公司Upstream Security曾统计，公开报道的智能汽车网络安全攻击事件，从2016年到2019年发生的安全事件数量增加了605％，仅2019年一年就增加了一倍以上。

事实上，有隐私泄露风险的不止特斯拉，目前不少智能汽车都有人脸识别或者驾驶员监测功能，这些功能也都需要通过车内摄像头实现。对于车企来说，如何让用户相信自己的隐私不受侵犯，也成为重要课题。

沃尔沃曾在2019年，宣布将使用安装在车内的摄像头监控驾驶员的行为。和特斯拉不同，沃尔沃不会录制视频，只是用来监测驾驶员的眼球运动，以判断驾驶员是否走神或醉酒。

小鹏汽车为了信息安全，专门组建了一支数十人的团队，成员多是来自微软、阿里巴巴以及腾讯等科技企业的安全专家。天际汽车则把用户隐私安全作为一个“卖点”，按照官方说法，公司通过和华为云合作，对来自用户或者车辆的敏感数据，在系统内都采用加密存储的方式，同时在云端部署了多层“防火墙”防范黑客攻击。

这场便利与隐私的博弈，目前并没有赢家。美银美林曾做过一项调查，在随机抽取的1500名美国消费者中，有79％表示愿意为“明确的个人利益”而放弃个人数据隐私。

这意味着，部分车主为了得到一定的便利，会甘愿让渡一定的隐私。夏海龙也表示，在车主知情、同意的基础上，出于履行合同的目的，在车内开启监控功能本身是合理的。

然而对于厂商来说，为用户提供便利并不能成为无限制开采个人隐私的挡箭牌。刚刚过去的央视3·15晚会，“隐私安全”成为重点关注的议题，人脸识别、垃圾软件以及虚假信息等，都是隐私泄露的“重灾区”。上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陈虹在两会提案中，建议未来应重点聚焦于智能网联汽车的数据隐私保护问题。

针对汽车数据安全，有业内人士表示，国家主管部门应加强战略布局，从国家层面提出汽车信息安全的总体规划和部署，统筹协调各方诉求，并形成快速、高效、科学、合理的安全标准体系。

在法律层面，过去的两年也出台了一系列隐私安全和隐私保护相关的法律，但这仅仅是开始。

夏海龙认为，智能汽车时代，为了保障个人隐私，从立法、司法再到行政执法层面，都需要不断完善，同时，还应着力提高主管行政部门的科技执法水平和能力，尽力避免重大泄露事件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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