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投资的背后,站着两个人。
腾讯2020年财报,飘散着钱的味道。
除了游戏、广告等经营业务带来的丰厚利润之外,2020年,称得上是腾讯的投资回报年。
财报显示,截至 2020年,腾讯公司权益持有人应占盈利达到 1598亿元,这其中来自投资公司的收益占比达到 43.5%,达到695亿元,同比增长236%。
如果这一数据还不够刺激,那么加上这组:
去年年底,仅腾讯所投资的联营公司的公允价值达到了9819亿元,接近万亿规模,一年的增长近6500亿元。
什么概念?世界上*进的航母,美国福特级航空母舰,造价约为981亿元人民币,可以买十艘。
腾讯,俨然投出了一个腾讯。
在这背后,站着两个人。
总裁刘炽平,行事激进且精于计算,他经历了腾讯投资从0到1的创办,是这个商业帝国除马化腾之外的二号话事人。
他在2006年就设计过一个不太可能的“五年百亿计划”。那时王健林还没说出一个亿“小目标”的豪言壮语,在上一年,腾讯收入也只有14亿元。
在这个目标实现之前,很多人质疑过刘炽平,说百亿是夸下海口。但在腾讯资本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杀向各条业务线后,他在资本圈的同行,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说:
他是个伟大的商业分析师,知道什么时候该打什么仗。
刘炽平主张腾讯从封闭走向开放,和最终决策的马化腾一起,为腾讯做减法——砍断做不好的业务,再将钱投向有能力做此类业务的公司及团队,比如电商领域的京东、拼多多、美团。
腾讯因此收获颇丰,也饱受“投行化”或“没有梦想”的争议。
但在创业圈,很多团队都希望得到腾讯的投资,因为腾讯“不阻碍被投公司的任何经营和发展”。
比如最近一家被腾讯投资的游戏公司——游戏科学的CEO冯骥就不断向外界释放“不干预经营决策,不抢占项目主导,不寻求发行运营”的信息,言外之意莫过于“我的游戏我做主,与投资方腾讯无关。”
这种投资策略沾染了刘炽平和马化腾的性格基因——在看似大胆激进的布局中,谨小慎微的面对每家公司或创始团队。
在极速变化的商业战场上,马化腾和刘炽平的角色像极了棒球赛中的捕手和投手,前者掌控大局释放指令,后者把握时机,精准投放。
游戏帝国
刘炽平再明白不过,人性的交锋在一场交易中,有时候比钱更重要。
在芬兰赫尔辛基的谈判桌上,有关收购的议题被暂停,Supercell的创始人Ilkka Paananen拉来一位员工,要和刘炽平比上一局自家开发的游戏《皇室战争》。
正是因为这款爆火的游戏,腾讯要收购Supercell。游戏之外的竞争者是马云和史玉柱。
在此之前,腾讯副总裁、负责投资并购的李朝晖,已经为这场高级别谈判准备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
现在,现场居然开始玩上了游戏。
几局下来,刘炽平最终获胜。这让Ilkka Paananen大为震惊,眼前的这位腾讯总裁除了管理公司,还有时间玩游戏,并在上榜全球TOP100。他本来对此存疑,认为这是刘炽平手下“代练”的成绩,却在一场比赛后,放下了戒心。
除了向刘炽平祭出respect,Ilkka Paananen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不变更 Supercell 的企业注册地,维持芬兰的税收管辖权。当时Supercell是芬兰历史上单一年度*的纳税人。
在刘炽平经历的并购案中,这种提议*,但谈判桌就和那场比赛一样,输赢只在一念之间。
2016年7月一篇《华尔街日报》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
这桩交易的“幕后推手”是刘炽平,他在腾讯的全球化战略中扮演重要角色。炽平总是有能力找到与潜在合作伙伴的共同点,帮助腾讯完成了几笔关键交易。
刘炽平是个会变通的投手,清楚在什么状况下要投出怎样的球。
正如他在腾讯数次危机中,都能变通思路、力挽狂澜一样, Supercell 的这个看似不可能达成的提议,刘炽平权衡之后,点头同意。
天平在赢得一场游戏和同意一项决议后有所倾斜。
最终腾讯以86亿美元收购Supercell 84.3%股权——在2016年,对于Supercell来说,腾讯是*意义上的游戏巨头,当年腾讯游戏总收入为708.44亿元。
腾讯其实早就以一家“游戏公司”而名声在外,尽管这一直是腾讯想要摘掉的帽子之一,但刘炽平在这一领域苦心经营多年,麾下又有李朝晖、任宇昕等懂游戏投资的干将,刘炽平每每将球掷向游戏领域,都收获颇丰。
不仅是Supercell,多年以来,腾讯的“游戏兴趣”都很宽泛,既有海外的大牌游戏公司,很多小的游戏制作组也照单全收。
比如2011年,腾讯以4亿美元收购了洛杉矶Riot Games的控股权,《英雄联盟》便塞入囊中;
转年,腾讯又对虚幻引擎及热门游戏《堡垒之夜》的开发商Epic Games进行投资,2020年,Epic市值达到173亿美元,腾讯约能收获10倍收益。而在去年一年,有142 家游戏创业公司也拿到了腾讯的投资。
这些游戏公司有的需要资金,更多是期望腾讯投资能带来新技术的接洽和与国际大厂合作的机会。
比如国内一家游戏制作组也想使用虚幻引擎技术,腾讯在投资接洽时就明确表示可以沟通引擎开发商Epic。
现在,腾讯在游戏圈的投资扩张还在继续,看起来体量庞大但速度迅猛。
不过游戏只是腾讯投资的一小部分,刘炽平更关键的交易是和马化腾一起,主导了腾讯的开放。
交出半条命
腾讯由封闭转为开放,将球交给对手,这件事并不始于京东,但投资京东是一个缩影。
2014年腾讯入股京东这件事,被刘强东描述得特别简单:
只是在香港花了2个小时吃了一顿饭而已。
面对镜头,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我们之前已经跟腾讯秘密谈判了两年,他们一直犹豫不决。
入股京东之前,刘炽平确实犹豫不决。他和马化腾在2008年就见过刘强东,此后数次见面中一提到到入股,大佬之间的对话就充斥着简单粗暴的火药味,他们说:再等等,再打打看。
但在电商领域,腾讯接连溃败,以至于被说是“没有做电商的基因”。对面的京东也好战,像是随便就能将腾讯三振出局。
不过,九局下半中,翻盘的机会似乎来了。
2012年,刘强东去美国读书,那时刘炽平召集内部会议,倾全公司之力,誓要在刘强东赴美期间超越京东。
彼时在电商领域,腾讯拥有C2C拍拍网、B2C“QQ商城”及“QQ网购”等。
刘炽平将这些资源集中,再灌以QQ的流量,转而又使出投资财技,接连猛投物流,结果几个月之后,不仅跟京东的差距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了,
要知道当时,刘强东在美国,电话关机,会议缺席,京东内部群龙无首,跟腾讯打这场仗的,都是刘强东的手下兄弟。
当商场上的硝烟散去后,面对一地鸡毛的数据,马化腾和刘炽平说:
“对手的老板都不在公司,底下兄弟们打咱们都打不过人家,这怎么打?”
“算了,交了吧。”马化腾说。
后来入股京东,腾讯不仅给了钱,还将自己的电商业务拱手让给京东。
这是一道庞大的减法题,腾讯自己瘦身的同时,刘炽平接连将腾讯做不好的业务投给竞争者——在2013年,腾讯就将陷入困境的搜索业务,移交给搜狗公司,并向搜狗投资了4.48亿美元。
引发巨兽断腕前行的,当然是有比断腕更痛楚的经历。
2010年那篇《“狗日的”腾讯》文章以及3Q大战后的舆论倒戈,无不让马化腾和刘炽平意识到,原本以“闭环”为核心的腾讯,必须彻底转向“开放”。
2011年初,在那场广为媒体报道的,“什么是腾讯开放能力”的总办会上,马化腾让与会的16名高管,每个人在纸上写下他们认为的腾讯核心能力。最后被挑选出的两个词,成为腾讯的战略并影响深远。
一个词是刘炽平写的“资本”,另一个是张小龙写的“流量”。
2011年,腾讯成立了50亿元规模的腾讯产业共赢基金用于项目投资,“共赢”可以视为腾讯开放并向中小企业释放的口号——它的另一层意义在于“将腾讯做不好的业务砍掉,交给有能力做好的团队或公司去做。”
产业共赢基金的成立,就好像给了刘炽平一粒金球,也让腾讯投资在后来,成为这家公司的金字招牌。
加入腾讯
回到最初,投手与捕手相见那年,刘炽平展现了惊人的说服力与临场应变力。
2003年,北京出生的香港人刘炽平代表高盛,去见马化腾。
几年前,马化腾曾找高盛寻求过投资,但当时高盛没看懂QQ,挥手拒绝,那时刘炽平还在麦肯锡工作。
这次临行前,刘炽平让北京的同事为他申请了一个QQ号并印在名片上,刘炽平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他还专门去深圳跑了几家“黑网吧”做了腾讯的尽职调查。
果然,凭借对腾讯接地气的了解,加上名片上那一串QQ号,马化腾当即对刘炽平产生了好感,眼前这个“说非常标准普通话”,小他2岁的香港人,与之前他见过的大摩、瑞银、美林等投行精英不太一样,至少不是个资本忽悠。
但他们之后的会面就没那么顺利,甚至差点闹翻了。
一次高盛拉着腾讯在香港长江中心67层的办公室开上市策略讨论会,高盛说腾讯提出的估值太高,得“缩水五分之一”,并建议腾讯在港股上市。
那时马化腾心气儿还是很高的,一听估值缩水又不能去华尔街,就说什么也接受不了这个方案,于是这会开到一半,众人就僵在那儿了。
眼看聊不下去了,为了缓解尴尬,刘炽平便起身拉着马化腾到楼下抽烟,没人知道一值烟的功夫里,刘炽平对马化腾说了什么,反正回到谈判桌上,马化腾就同意了高盛给出的方案。
在高盛帮助下,腾讯赴港IPO。这个机缘成全了马刘二人,他们相互间种了草。
一次在赴路演飞机上,闭目养神的刘炽平被拍醒:“喂,你愿意加入腾讯吗?”说话的人,是腾讯创始人之一、当时负责人力事务的陈一丹。
陈一丹说这句话的结果是,在2005年春节后,刘炽平直接到腾讯位于深圳的飞亚达大厦,马化腾给了他那个“首席战略投资官“的职位,另外还有一间空旷的办公室和一位秘书。
这是刘炽平进入腾讯公司的起点,那时候他看起来和所有投行走出的职业经理人一样,礼貌、自信、严谨又过于严肃。
直到多年之后,他交出成绩:截至2020年2月底,腾讯已经获得了大约880家公司的股权,涉及娱乐、游戏、消费、通信、医疗等多个行业。
信任中的危机
在外界,刘炽平被称为马化腾最信任的人。在腾讯内部,这种信任则体现在放权上。
刘炽平曾在接受采访时说:
其实我2003年9月就已经和创始人有接触了,所以对这个公司还是比较熟悉的。因此,创始人对我的放权还是很多的,信任度也很高。
信任是基础,几乎每次腾讯的架构调整,都由刘马二人主导完成——马化腾确定大方向,刘炽平执行。
刘炽平当年来到腾讯时的职位是“首席战略投资官”,这是一个连马化腾也说不好的头衔。
在腾讯,刘炽平面对资本长袖善舞。他先是回到香港,给投资者解释腾讯是一家怎样的公司,又主导了几次股票回购稳住股价。
接下来又出手550万美元收了邮箱软件foxmail,顺带着把这软件创始人张小龙和他20多人的团队一并带入腾讯。
自此腾讯的产品线不再单一。张小龙为腾讯开发了QQ邮箱,而游戏领域,自研的《QQ华夏》也开始崭露头角并获得口碑。
复盘来看,腾讯的大多数大型投资都遵循这样的原则:由总裁刘炽平或某个副总裁牵头收集资料谈判,最终由马化腾或二人一起出面签字。
但亦有失手的时候。
比如2014年,腾讯收购海外即时通讯软件WhatsApp,当谈判进行到最后一步时,马化腾接受了一起背部外科手术,这使得他与WhatsApp创始人Jan Koum的谈判不得不延期。
这项交易最终被facebook的小扎以190亿美元高价“截胡”——这是腾讯出价的两倍。
WhatsApp收购失败,重创了微信在海外市场的布局。
同时另一方面,腾讯在投资上成功,却在产品上被诟病缺乏创新、缺乏战斗力,这家科技公司因此背上差评。
“丧失产品能力和创业精神,变成一家投资公司。”这句话来自2018年5月那篇著名的文章《腾讯没有梦想》——这也是近几年腾讯遭遇的*诟病。
刘炽平在2019年腾讯投资年会上回应这篇文章:
投资是腾讯集团的核心战略之一,2019年腾讯的投资规模不会收缩。
话虽是这么说,但就在上一年,刘炽平配合马化腾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内部改革,使腾讯尽力摆脱“没有梦想”的桎梏。
曾在2017年,腾讯召集14位高管成员,在偏远荒芜的戈壁沙漠中展开为期两天、长达52公里的徒步之旅。
几个月后,刘炽平面对媒体说:旅行代表了腾讯的公司文化。相较于公司的股价,我们更加关心所要发展的方向以及努力的过程。
投资的生意还要继续,它确实让腾讯变得富有。
但问题是,腾讯面临的竞争也像那片沙漠一样充满凶险,在这场考验耐力与实力的比赛中,投手和捕手两个人一刻不能停歇,他们撑起一个商业帝国,又发现自己随时处在变幻莫测的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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