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正式进入了自己的下一阶段。
在更换CEO,调整员工工作制,裁撤部分业务,以及不断发生的小的人员变动后,字节跳动终于对整个公司的组织架构进行了一次彻底变革。
2021年11月2日,已正式接任字节跳动CEO的梁汝波对内发布全员邮件,宣布实行业务线BU化(Business Unit,业务单元),并成立六个业务板块:抖音、大力教育、飞书、火山引擎、朝夕光年和TikTok。相关业务板块负责人均向梁汝波汇报。
此前的5月,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在内部全员信中称,他与梁汝波将于2021年底前完成字节跳动CEO职责的过渡交接。此次组织调整,意味着交接已如期完成。而且,它不只是一个最高层人员更迭那么简单,如果套用张一鸣“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像打造产品一样做公司)”的说法,从此字节跳动这个产品更改了它最重要的一个底层机制。
“大抖音”的形成
在此次调整中,最引人关注也是最重要的调整,就是“大抖音”的形成。
梁汝波宣布,将今日头条、西瓜视频、搜索、百科,以及国内垂直服务业务并入抖音。该板块负责国内信息和服务业务的整体发展,为用户提供更优质的内容及服务。这也意味着,资讯聚合产品、中视频、搜索和百科,将更大地发挥与短视频的协同效应,一方面避免无效的内部资源消耗与竞争,另一方面以打通生态的方式构建出字节跳动自身的内容业务板块。
在此之前,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等业务在字节跳动内属于通用信息平台旗下,事实上这个平台并没有在组织架构的设计上拥有很紧密的协同属性,它们更多在以一种类似项目制的、以业务为导向的方法“各自为政”。而配套的则是字节跳动的“人才冗余”战略,在高速增长中不停招募人才放到这些不同的项目里,哪怕明显“人多于事”。
这种业务导向的项目制有利于堆起来大量优秀人力,在共享一套以强大的算法为核心的技术底座基础上,不同业务方向,尤其是新的业务方向各自为战,从而期待能够大力出奇迹。但看看此次并入抖音的两个主要产品最近的发展情况,就能理解这种方法对字节跳动来说已经不合时宜。
今日头条作为字节跳动赖以起家的产品,自2019年来增速放缓,有数据显示其2019年1月至6月的平均DAU一直在2.50亿至2.88亿之间波动。增速放缓也对应着今日头条CEO的频繁变动,它的最新一次换帅是在今年2月,原今日头条CEO朱文佳被调任至TikTok,负责技术研发相关工作。
而一度被寄予厚望的西瓜视频也没能实现公司对它的预期。最早引入视频内容时,今日头条平台上5-10分钟的视频内容在2016年便超过了图文内容。头条视频也因此独立,后改名西瓜视频。但之后的路途坎坷,人们的使用习惯以及西瓜自身的内容建设都没能让它成为下一个主阵地,相反却见证了抖音的崛起。近年来烧钱扶持创作者、重金购买内容版权以及通过今日头条和抖音进行导流,都没能复现抖音式的增长。
此次调整显然宣告了过去这种粗放式增长思路的终结。尤其是,当抖音这个最核心的产品本身也开始有遇到瓶颈的迹象——据相关报道引用数据显示,抖音自去年6月公布DAU突破6亿以来,过去一年中数据并无明显增长,过往被掩盖的大量重复造轮子的问题,眼看要蔓延开来甚至制约抖音的发展,它必须得到解决,资源不能也无法再分散下去。
此次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并入抖音,彻底明确了字节跳动这家看起来什么都想做的公司,今天真正的核心业务是什么。今天的字节跳动必须要把重心押注在关键业务的增长和变革上了。
“分封诸侯”
除了用“大抖音”来明确公司当前最重要的业务方向,此次架构调整中还呈现出明显的组织层面的自我纠正。
过去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都只是一级部门,但这两款产品的负责人的汇报关系又是指向作为“事业部”的抖音的负责人张楠;而明显要基于这些内容平台才能发展的搜索部门,又一直没有在架构关系上和抖音们有个明确连线。诸如此类的协同关系往往显得错综复杂,而这都是字节式“扁平化”管理所带来的表象。
字节跳动在过去数年的快速崛起和高速增长,让它成为了中国互联网公司里的最热门研究范本,也让它的管理方式,公司文化等收获一众拥趸,“扁平化”被视为它的标签,并被很多新兴公司,以及不少期待对组织进行变革的传统公司所推崇。
不过,这种组织形态现在看来,显然和它的高速增长是密不可分的。而在大环境改变和公司的增速遇到瓶颈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这种扁平的架构与高速增长的关系,两者究竟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进行反思的显然也包括字节跳动自己。此次组织架构调整明显是对过去种种加在字节跳动组织形态身上的印象的“否定”。梁汝波的内部信里,就重点梳理了这些拧巴的关系。他形容此次调整是按照“紧密配合的业务和团队合并为业务板块,通用性中台发展为企业服务业务”的原则,对组织结构进行的优化与升级。
新的调整后字节跳动形成的六大核心业务群里,每个事业群都有一位副总裁级别高管负责。这家快十岁的公司,架构图从未如此清晰,也让它更加像一个“古典”互联网公司的层级设置。
各个事业群里都有了更多的层级,也就有了更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这也不可避免的进一步打破了所谓的扁平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新的“诸侯制”的形成:
张楠统筹大抖音;谢欣整合了本就由他带领孵化出的效率部门,继续带飞书打仗;陈林继续掌管调整方向后的大力教育;而技术输出和游戏业务也明确了杨震原和严授两名负责人;TikTok则继续由身在新加坡的周受资带领,他也放下了CFO的头衔,不再有协助字节跳动上市的压力。所有人向梁汝波汇报。
有趣的是,在今年7月,阿里巴巴也进行了一次组织架构的调整,尽管在监管加强的背景,以及之后的一些争议事件影响下这次调整没有受到太多持续关注,但那次调整其实也是阿里巴巴对自己的一次反思,它的思路核心是“板块化”治理,在智能云和B系业务板块等之外,形成了本地生活等新的板块。
结合今天字节跳动的变化,作为中国互联网组织形态的两个比较“极端”的代表,曾经崇尚“大一统”的阿里巴巴和一心打造“*扁平”的字节跳动,都选择了层级更明显,核心业务更明确的“中间态”的组织方式。在这个互联互通的时代,这些互联网巨头们应对环境变化而做出的组织调整,率先有了点儿相向而行、殊途同归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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