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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卷」国家集采:降幅温和,但刀刀见血

史上竞争最激烈、降幅却最小:第七批国采温和降价背后的最“狠”一刀。
2022-07-14 14:21 · 微信公众号:深蓝观  郑洁 秘丛丛   
   

在因上海疫情推迟几个月后,第七次集采易地而行,申报现场从上海转移到南京。7月12日早,绿树成荫的南京紫金山庄内,第七次药品大杀价在此拉开帷幕。

这是四年集采史上规则最复杂的一次集采,入围药企也史上最多;700亿元的公立医院市场份额和60个品种,规模是史上第三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激烈厮杀后,尽管有降幅高达95%的奥美拉唑(28家入围,竞争最激烈);也有降到低于1元,降幅92%的奥司他韦;更有1粒108元的抗癌靶向药,降到18元……

即便如此,第七次国采的最终降幅却远低于前六批国采的平均降幅53%,只有48%——在数据上,虽然和第六批国采同时并列为史上*降幅,而在事实上,此次国采中大多是本来降幅就最高的注射液品种,而注射液之前的平均降幅达67%——本来就远高于平均降幅14个点,更高于这次国采降幅近20个点!

因此,第七批国采,在最激烈的争夺后,却成就了史上*降幅!

但这却是企业最“心痛”的一次。

首先,这次国采的规则设计不同以往,“品间熔断”,将品种间的差价,置于相互比较中,差价大的6个品种全部出局!倒逼企业在报价环节就挤出“水分”,将以往同一品种企业间围标、串通价格的行为“一剑封喉”。

其次,这次集采的一些大品种,已经被各省集采联盟轮番砍过几轮价,水分已挤掉大部分。

看似降幅温和,实际上是地方集采和国采‘互补’的结果。可以说这几年药价虚高的水分,已经越来越少。”一位医保人士感叹。

可能从今以后,降价不再是与国采相关的*重要词汇。新的国采关键词,可能会随着集采规则的持续完善,不断增补。

01、最激烈的战场,所有企业疯狂打电话

焦灼一如既往,甚至更甚。

接近开标,整个大厅的氛围紧张起来,有人急促呼喊同伴,有人小步匆匆跑过,还差几分钟11点钟,竞标即将开始,“XX药企的来了!” 联采办工作人员大声喊道,一家药企的代表一溜小跑入场。

中午12点半,按往年集采的进程,这个时间点集采的竞标环节已进入尾声,但今年的集采这个时候竞标才刚刚开始。下午1点半,竞标基本结束——企业比往前多了一个小时的紧张。

到了中途休息时间,在等待结果的间隙,有药企代表陆续走出来——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动作: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由于今年第7次集采进行了一些规则上的改动,也因为今年进入竞标的药企和品种众多,集采流程的行进时间被拉长。有些企业报完价对是否中标依旧不确定;有药企代表懊恼地用手捂着头,怪企业报太低了;也有企业对自己的入选价格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中标。

打完电话的药企代表们开始互相通报消息,处处在讨论刚才报价的细节。但与前几次集采明显不同,这次很多药企甚至没有时间去关注其他品种的报价。空气中的焦灼仿佛搅动不开,药企们不似前几次那么淡然。

从第五次集采开始,大量注射液进入候选范围,院方市场的重要性逐步增加。很多原本不闻名于世的国产仿制药企业,从此一跃跳上舞台。

人群中已经听不到外企代表的讨论声,他们“潇洒”地报一个不可能中标的高价,就隐没在人群里,去追逐另一片天地。国产仿制药企业们在争抢剩下的版图。

02、总体降幅温和,但刀刀见血

交战最为激烈的是奥美拉唑注射剂,有28家企业竞标,原研药企阿斯利康在参与其中。

2021年,在第5次竞标中,阿斯利康已经在奥美拉唑品种上丢过一次标,阿斯利康中国区的利润扩张步伐有所收窄。但在本次集采招标中,阿斯利康依然强悍报出奥美拉唑的最高价码。

“外企底子厚,有不玩的资本。”一家同样竞标奥美拉唑的药企员工半是情绪化半认真地表示,他所在企业这次失标,“以后再也不做一致性评价了,我们转去做流通。”

当日晚上,据国家医保局官方最新公布的消息,本次集采共有60种药品采购成功,拟中选药品平均降价48%。按约定采购量测算,预计每年可节省费用185亿元。本次集采药品涉及31个治疗类别,包括肺癌、肝癌、肾癌、肠癌等重大疾病用药。

按照此前采购品种目录上的61个品种计算,它们在2021年医院终端的销售额约为700亿元,包含了22个销售额超10亿元的品种,如奥美拉唑注射剂、甲泼尼龙琥珀酸钠、硝苯地平缓释控释剂型、美罗培南、依达拉奉(重点监控品种)等,其中硝苯地平缓释控释剂型、美罗培南注射剂均超60亿元。

事实上,同品种的竞争对手数量是影响集采结果的重要因素。目前来看,有15个品种符合申报资格企业数为10家及以上,数量创下历史最高纪录。

奥美拉唑注射剂28家入围,已经成为所有目光关注的焦点。这种阿斯利康的原研药,根据米内网数据,其在2020年中国公立医疗机构终端销售额超过50亿元。

最终,奥美拉唑注射剂有18家出局,一大半企业“玩了个寂寞”。报最高价出局的就是其原研药厂家阿斯利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本批国采市场规模*的品种是硝苯地平口服控释剂型(拜耳的原研药),共有12家企业参与竞争。据统计,其2021年销售额为66亿元,和上述的外企阿斯利康一样,拜耳也没有出现在该药品的中标名单中。

此前有业内人士预测,帕洛诺司琼注射剂可能是此次国采销售额降幅*的品种,其集采前国内销售额为14亿元(2021年),而国采规模可能接近0.5亿元,仅占集采前的3%。本次国采中,该品种降价也超过90%。

前六批国采平均降幅为53%,这次国采的降幅(48%)低于此前的平均水平。“一些药,此前在省际联盟集采中已经降过价了。”一位业内人士解释道。据了解,参与本轮国采的利多卡因注射剂、头孢克肟都曾在地方联盟被集采过,此外吗替麦考酚酯和特布他林的不同剂型也都参与了地方集采。

即便整体来看降价温和,实际上也不乏降价幅度大的品种。除了奥美拉唑外,比肝癌一线靶向药仑伐替尼胶囊,从每粒从平均108元下降到平均18元,降幅达到83%左右,这降幅不仅仅是跳水,已经近乎跳海。此外,抗病毒药物奥司他韦每片从平均4.5元降至1元,降幅接近78%,*报价来自东阳光(0.99元)。在第七批国采前,10粒/盒规格的奥司他韦的售价基本在百元以上。

理论上,如果在国采中标,可能将获得60%-70%的市场份额,并且省去了以往花费巨额且繁重的学术推广。正因为进入国采将占据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很多企业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从入局的企业来看,共有295家企业的488个产品参与投标,217家企业的327个产品获得拟中选资格,投标企业中选比例73%。

总体而言,此次国采依旧是国内药企的主场。报量品种数量最多的是齐鲁制药(17个),接下来依次是扬子江(14个)、科伦(13个)、石药(13个)、中国生物(11个)、成都倍特(10个)。

尽管前面两家外企——阿斯利康和拜耳没有积极参与竞争,但此次还是有4个原研药中选,平均降价幅度67%,包括美国辉瑞的替加环素、日本安斯泰来的米卡芬净、西班牙艾美罗的依巴斯汀、意大利博莱科信谊公司的典帕醇。

其中,现场一家药企的员工坦言,自己对艾美罗报出的价格感到吃惊。“原来(依巴斯汀)*报网价是2.93元/片,现在0.34元/片。”降幅高达88%,这在一众外企中实属罕见。

03、史上最复杂集采规则:低价之外的安全阀

历次集采中,这次集采的规模占据第三的位置。

前几次集采规则逻辑较为简单,“价低者得”。摸索了一段时间后,国家医保局听取了药企、医院等方面建议,根据集采实行的现实情况对规则逐步调整,开始设置“安全筏”,例如第六次胰岛素集采设置了跨通用名、引入信用评价、防断供等机制,使得产品充分竞争,同时结果比较温和,很少出现极端报价。

第七次集采有进一步规则创新,设置了“品间熔断”,首先是兼顾各省市供应价格公平的价格“价差前六品种不中选”。以往集采中,或是吃透了规则,或是运气好,同一品种常有A药企大降价、B药企贴线过的情况,而且降价多的企业优先选北京、上海和广州等用量大的大城市,剩下的价格高的企业选择的是新疆、青海等用量少的边远城市。“同一品种价差大,会导致收入越低的人用的药反倒越贵,不公平。”一位参与规则设计的人士透露。

现在这样设置规则,“目的是想让同一个品种之间的价差不要太大”,一位现场人员表示。

这条新加的限制,虽然只会使得6个品种出局,但落到个体的企业上,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愿意列入这六分之一。一位现场的药企代表表示,就是因为这6个品种的设计,使得他们“拼杀”得更加激烈,“提心吊胆,谁都不想刚跑赢比赛就被出局。”

但据另一位现场业内人士的看法,“Top 6”的设置这是医保局这几年摸索出来的,“如果没有这种设置,经常有4、5家企业会在沟通后一起“贴线”报价,然后把报*的企业甩在低位当冤大头。”从他的角度,“Top 6”使得企业竞争从整体上更加公平。

像之前在招采文件中“预告”过的,本次集采逐渐表现出“精细化集采”的趋势:在免疫抑制剂吗替麦考酚酯上,按适应症“糖皮质激素助减剂”、“器官移植排异”两种不同的适应症区分,最终去掉了吗替麦考酚酯在器官移植患者适应症上的招采。本次集采中,吗替麦考酚酯品种为7(仿制药)+1(原研药),原研药企为罗氏,FDA将吗替麦考酚酯列为窄治疗指数药物,即使同一品种药品,患者也不可轻易更换品牌,否则容易引起较为严重的不良反应。

“其实医保局方面在此前已经有分适应症的招采方式,这次只是更明显。”一位在现场的业内人士分析,此前在以往的集采中,曾经针对替格瑞洛区分不同规格,实际上是区分其不同的适应症。一方面,罗氏确实用其在海外的大量样本证明了轻易换品牌的严重后果;另一方面,这更多是针对一类情况的改革,而非针对某家企业、某个品种。

此外,第七次集采还有一条新规则,即在中选企业的基础上,每家中选企业还可以选择备选供应地区——“拟中选企业在主供地区确认完毕后,进行备供地区确认程序。”在多次出现中标药企断供事件后,这被看作是国家医保局为了保供应而设置的“安全阀”。此前一旦企业断供,由于未设立其他企业替补的制度,找替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对医院和患者来说,一日无药,损失巨大。

除了规避诸如华北制药大断供这样的风险,也缓解了企业的供应压力,“相当于是给主供企业一个可以断供的、喘口气的空间”,以上现场业内人士表示,尤其在因为防疫封控地区的企业,断供往往是无可奈何之举。另一方面,在主供企业之外,同一品种在该地还有备选供应企业,这对主供企业也好似悬了一根警绳。

两三年时间,从集采1.0到集采7.0,到了这个阶段,医保局已经不再只想看到“降价*”、“大跳水”的词语。挤出流通环节的水分、确保药企活下去,是目前医保局规则的行进路线,而里程碑则是提高医保基金的使用效率。

对于药企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过程,如果不进行精细化管理成本,如果不把价格降到位,“弱肉强食”的围剿总会到来。盈利的减少会降低药企创新的本钱和驱动力,但创新能力并不总和盈利正相关,创新始终是种稀缺能力。未来,就像那家奥美拉唑落标药企代表所说,很多企业也许会苦苦支撑,也许真的只能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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