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年轻人远离「铁饭碗」

在日本当公务员，每个星期可以休3天？

8月7日，日本人事院向日本国会和内阁建议，2023财年国家公务员平均月薪应该增加0.96%（3869日元，约合人民币194元），奖金则应该增加至4.5个月的月薪，增幅创30年新高。同时，可以实行“每周休3天制”，即除周六日外，允许工作日工作时间较长的公务员利用弹性工作时间制度，每周多休息1天。

去年8月，日本人事院也建议日本国会和内阁，将2022年度国家公务员一般职位的平均月薪提高921日元（约合人民币46元），将奖金提高至4.4个月工资。

日本政府希望不断提高公务员的待遇的背后，是一个残酷的现实：越来越多的日本年轻人，不愿意考公了。

相比2012年的2.3万人报考，2023年日本全国报考公务员人数仅为1.4万人，这是史上第二低的数字。

明明是待遇稳定的铁饭碗，为何日本年轻人却避而远之呢？

比996还辛苦

在日本，当国家公务员是怎样的体验？

NHK曾跟踪拍摄下厚生劳动省一位公务员的一天，她叫及川侑子，主要负责食品安全问题。

早上一上班，及川侑子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她当天的主要工作是陪同厚生劳动省大臣前去国会，接受议员们对各项政策的质询。及川要帮大臣准备质询的资料，自己也要应对议员们在国会之外的质询。

这一天，及川两次乘坐地铁，往返在霞关（厚生劳动省所在地）和永田町（国会所在地）的议员会馆，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超过了1小时。

中午回来后，及川侑子连午饭都没吃，继续埋头工作。

下午6点15分，本是公务员正常下班时间，但及川一天的工作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等待及川侑子的，是一连串喘不过来的工作：晚上6点半到7点半，开会；8点，整理资料；9点，向上司汇报国会质询的事情。

△一边吃饭一边加班的及川侑子 图源：NHK截图

晚上10点，还没吃午饭的及川，终于能吃上便利店买的意大利面。而且，吃饭的时候也不能休息，她还要确认收到的邮件。据说这一天收到的邮件数，有500封。

就这样忙到凌晨12点，及川要打印当天的资料；凌晨1点半，她还要向上司汇报其它工作。

直到凌晨2点半，及川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打车回家。

“我是抱着让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生活的想法而选择这份工作的，但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每天工作量太多了，经常深夜才下班，身体状况也变差了。”及川说。

及川的工作比人们常说的“996”还累，而像及川这样过度工作的日本国家公务员还有很多。此前，日本曾公布一个数据，近4成的公务员每月的加班时间超过了100个小时，这已经大大高出了日本设置的“过劳死加班上限”——80小时。

用一位在厚生劳动省上班的年轻公务员的话形容，这里就是“坐牢省”，在这里上班如同提前“走进了人生的坟墓”。

最离谱的是2021年疫情期间，一位负责防疫事务的公务员，单月加班时间达到了378小时。这则新闻震惊了全日本，当时负责防疫工作的大臣西村康稔不得不出来致歉，时任日本首相菅义伟也对此发表讲话，他表示，过度加班影响公务员的健康，必须努力尽可能减少这种情况。

远离“铁饭碗”

其实在日本，公务员的待遇并不算差，平均下来甚至比不少企业还高。

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日本国家公务员的平均年收入为63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2万元），相比之下，民营企业的公司职员平均年收入为436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2万元）。

显然，日本公务员的薪资待遇普遍高于在企业任职的上班族，而且收入更加稳定，福利也比较好。

但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就是不愿意去。

日本人事院曾对学生进行过就业意愿调查。关于不选择国家公务员的理由，76%的学生回答“学习和准备国家公务员考试很难”，55%的学生则表示“加班和深夜、清晨的工作似乎很多”。

一位东京大学学生告诉NHK：“公务员从来没有被列入我毕业后的选项。我从大学的前辈那里听说，（当公务员）加班很多、很辛苦。”

与此同时，辞职的日本公务员也越来越多。

负责管理国家公务员的日本人事院表示，2013年，工作不到10年就辞职的有76人；2018年有116人辞职，辞职人数首次超过100人；2019年增至139人，2020年为109人。

另一份调查显示，日本30岁以下的男性公务员中，每7人里就有1人表示将在1-3年内辞职。

霞关是日本的行政中枢，多个日本中央行政机关的总部座落于此，附近的出租车司机指着这些行政大楼说：“你看那楼上窗户的灯，什么时候全灭过？我在这里载人，一上车就有人喊‘累死了’、‘已经到极限了’，还有人没多久就打着呼噜睡觉了。”

“有一次我载了一位即将离职的公务员，他说终于可以和这样的地狱告别了！我想，这份工作应该是相当残酷吧。”这位司机补充道。

年轻人不愿意报考，各部门人手紧缺，日本政府意识到这个问题，也着手改变公务员的就职环境，希望借此吸引并留住人才。

8月7日，日本人事院向政府提议，调整公务员的勤务时间法，允许全国的公务员使用弹性工作制，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能选择每周休3天。

额外休假的这一天，则将通过延长在其他工作日的工作时间，维持4周合计155小时的总劳动时间。

人事院还建议，日本各政府部门保障员工从下班到下次上班前，至少有11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此前，按照日本相关法规，日本公务员每周至少需工作38小时。除了自卫队等特殊职位外，大部分公务员的休假日固定落在周六及周日。公务员若有育儿及照顾老人的需求，才能申请弹性工作制，额外获得周间多一日的休息日。

至于这个建议是否真的可以实行，恐怕要等待时间验证。

一位来自东京大学的学生，就对公务员的假期不以为然：“所谓的休假问题，总给人一种模糊的印象。公务员就算有假期也不见得能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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