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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外卖和匍匐在生活上的女人

吴彩铃穿着明黄色的雨衣,大颗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额角似乎还粘着一片小小的落叶。看似密不透风的雨衣包裹下的工服还是被雨水濡湿,工服胸口的布料被雨水勾勒出大大的弧线,好似一个夸张的微笑,配合她满脸的急切神情,显得颇讽刺。
2016-07-29 10:35 · 猎云网  苦瓜   
   

  作为母亲的心愿

  吴彩铃说着自己每天有一项必做的事情:跟儿子视频。吴彩铃的儿子现在在老家山西,交给自己的公公婆婆照顾。他们夫妻两在北京打工,每个月都要给老家打3000~4000元的生活费。

  “带孩子的毕竟是老人家嘛,也没有经济来源,我能贴补家里就尽量贴补一下。”她说可能是大城市消费高,攒不下钱,同村儿的其他年轻人每个月都只往家里打1000元钱。但是她不能,因为她不想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太过拮据,那怕自己过的紧巴巴一些。

  “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我的两个哥哥很早就辍学帮家里做事,但是还是人手有些不够。所以我读到初中的时候也不读了,出来帮爸爸做事。”吴彩铃说至今还记得当年自己想买东西买不起的感觉。

  贫穷像是一锅滚烫的铁水,生活一旦被掰碎了洒落其中,就会迅速融化在里面,然后凝结成划分阶层的最致密的铁板。但她不想儿子陷入循环贫困的坚冰中,不想儿子读书的时候被别人瞧不起,她希望他能够走出来,离开农村。

  她很积极的向我展示手机里儿子的照片。那是一个身着蓝色上衣的小男孩,正在走向别处的他扭脸望向镜头,他身后是小片的菜园和一列窑洞,那是吴彩铃真正的家。

  吴彩铃现在每个月可以挣4000元左右,丈夫挣得也差不多。扣掉每个月的1000元的房租,加上日常的饮食开销,每个月还能存下1000~2000元。

  “那烟呢?每个月花多少钱。”“烟?我都是一次性买一条,拿一条红塔山只要65块钱,可以抽好久。”

  除了抽烟还有喝酒,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和娱乐活动之一。

  吴彩铃每周日会给自己放一天假,然后跟同在北京的老乡们聚一聚,而聚会的常规项目就是喝酒。上周她过生日,更是很奢侈的将一帮兄弟聚在餐馆吃了个饭。

  “当时有一位哥们儿喝的有点多,吐了一地。餐厅的服务员在结账的时候拦着我不让走,说要收100块的清洁费。但我以前就是xx餐厅的传菜员,有处理过类似事情的经验,我们这行从来没有要求收过清洁费,如果客人吐了我们打扫本来就是应该的。所以我后来跟她谈,让她别骗我,然后她后来就没有收我的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骄傲,并且还叮嘱我,如果以后碰到这种情况也不要被骗了。但不是每个外来务工人员都像吴彩铃这般有反抗精神,有更多的农村人,他们不懂这些门道,城里人让他们赔,他们觉得自己确实是犯了很大的错误,所以就乖乖拿钱出来了,即使这钱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聚会结束以后,因为没有过度放纵的喝酒,吴彩铃自己反倒是那个最清醒的人,于是她安排了朋友们安全回家,最后她才回到自己家中。

   被欺骗以后,她选择不揭发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称之为“哥们儿”。

  说起来是件很窝火的事情。吴彩铃刚开始做配送的时候业务还不熟练,有时候一天接的单多了便送不过来。那天时间比较紧,于是她委托站里的一位顺路的同事帮着捎带一份餐。

  原本觉得松了一口气,谁知后来订餐者根本没有受到自己的食物,为此他还给吴彩铃打了一个差评,并给予了投诉。公司收到投诉后给予吴彩铃口头警告,并处罚了她100元的工资。

  吴彩铃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有同事点醒她才意识到,可能是那个帮忙捎带的同事看她年纪小,又是女的,觉得比较好欺负。所以这位同事自己把那份餐吃掉了,根本没有帮她送到订餐者手中。她说至此才算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不是谁都可以相信的。

  有朋友劝她,说可以把这件事跟领导反映,而且她的手机里的记录其实也是证据。只要吴彩铃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不用被扣钱了。但是吴彩铃告诉我,这位欺骗她的同事很有可能因为她“告状”被辞退:“都是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把人家工作搞没了挺不合适的。”于是她决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我还有时候还能在配送站见到这名同事,不过我已经不跟他说话了。而且现在我不会再找任何人帮我代送餐了,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吴彩铃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无奈,她又补充说到:“如果有人要我帮忙捎带一份餐的话,我还是愿意的”

  她虽然不相信任何人,但她希望自己是个可以被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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